十點半會議開始,二十分鐘後,會議就結束了。
“其實提拔誰,上面早就定好了的,下面的事情這麼多,讓我們趕六七十公裡回來,就為了劃這個票,這就是民主推薦?”起身時,坐在文漢亭桌旁,和朱家河鄉南北對峙,位于漢源縣最南端,與四川省接壤,位于巴山深處的巴南鄉鄉長甯海,邊收拾着桌上的紙筆,邊低聲對文漢亭說:“文鄉長,你也是早上接到電話,才從鄉上下來的吧?”
“我不是,早上正準備回鄉上去,就接到通知了,”文漢亭邊往外走,邊和甯海說着話:“對了,你們鄉上災後重建任務完成的怎麼樣了?”
“怎麼樣了?都是胡搞嗎,縣上為了争取重建資金,硬給我們報了468戶重建戶,占我鄉總戶數的六成,到現在,确定修的才一百多戶,你們鄉呢?”
“情況和你們都差不多。”
“就是,也不算下帳,都是災後重建戶,我們山區戶和平川戶,重建補償标準都是一樣的,才開始說兩萬,後來又說成是三萬。老百姓算了一下帳,在我們鄉,到縣城六七十公裡,光建材拉回去,運費就接近三萬了。加上建材成本,自己還要搭進去七八萬。山區的老百姓,有幾家能不拉帳的?你們鄉情況咋樣?”
“都是山區,還能咋樣?”
“都是鄉鎮,平川和山區工作的差距也太大了,那些平川鄉鎮,重建任務坐在辦公室裡就完成了,我們呢?”已經走出縣委大院了,甯海鄉上的車就停在路邊,正要和文漢亭告辭,卻忽然拉着文漢亭來到樹下,神秘兮兮的:“說實話,平川鄉鎮有人找過你們吧?”
“沒有,找我們幹什麼?”文漢亭郁悶。
甯海上上下下用疑惑的眼神,将文漢亭打量了很久,見他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才拍拍他的肩:“沒什麼,走了,文鄉長,多聯系。”
望着甯海遠去的車子,文漢亭搖搖頭,也不禁長長歎了口氣。這個甯海,本來是前任縣委副書記的秘書,六年前副書記調走時,把他從平川鄉的副書記,提拔到巴南鄉任鄉長。六年裡,鄉黨委書記就送走了兩個,現在的書記,還是他在平川鄉任副書記時,排名在他後面的副鄉長。
正胡思亂想着,馬樂平的電話卻打了進來:“文鄉長,這小花子死活不下車,不參加縣上的法制學習班,咋弄呀?你在哪兒,要不我們過來找你?”
不到五分鐘,李相如就将車停在了他的身邊。
“到縣法制學習中心,”文漢亭坐上副駕,回頭看了一下,小花子被馬樂平和一名鄉幹部夾着,坐在後排,對馬樂平點點頭,吩咐道。
“我不去,我知道錯了,文鄉長,求求你了,你别叫我去,馬鄉長,馬樂平,好歹我們鄉裡鄉親的,你給說句話,我再不去上訪了,你給說說呀……”
車在飛馳着,任憑小花子亂喊亂叫也罷,低聲哀求也罷,文漢亭一句話也沒有說。
直到車停下,文漢亭看了看,才發現來到了他初中時的校園裡。
此時的小花子,已經完全沒有了半點撒潑打滾的刁蠻樣,安靜坐在那,滿臉都是乞求和驚慌。
“怎麼是這裡?”使了個眼色,下了車和馬樂平,來到已是亂草叢生的操場上,文漢亭看着不遠處當年的教室,自言自語。
“什麼?”馬樂平不解。
“沒有什麼,”文漢亭笑笑:“我初中的時候,就是在這裡上的。你們跟司法局的人聯系過了?”
“聯系了,他們就在裡面,”馬樂平指了指小院子裡,幾個忙忙碌碌穿制服的人:“裡面已經收進去了二十多人了,我們剛才帶小花子進去,她看了一下,就往外跑,幸虧李相如在外面呢,才沒有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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