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克原坐在書桌之前,手中正翻着一冊《太上感應篇》,這書黎融前些日子才看過,知道裡頭講的是什麼善惡果報,宿命天定一類的話,遂上前去,把書自他手裡奪過來,翻一翻,見正是一句“辄指三光,久視日月,春月燎獵,對北惡罵。無故殺龜打蛇,如是等罪,司命随其輕重,奪其紀算。”遂冷笑道:“寫這書的,也許沒在這世上活過?”
“怎麼講?”歐陽克聽她這樣語氣,也很來了興緻,如是笑問道。
“你瞧,他說不準人看日月,也不準人殺蛇,豈不知日月之存在,便為萬物便宜,倘無日月之光,萬物何得生長繁衍?隻以人言,繁衍至今,不知幾千世代,早慣于日月之光。我縱不信其有神靈,然退讓而言,以其有神,也當以視萬物如子如血肉,怎麼竟說看一看它便要受罰?倘使這神靈當真如此,又何以滋養萬物至其生長?萬物又哪一個沒受過日月澤陂,倘若真是有損,這一處有損于日月的,不比看一看厲害的多?再者說,不準你向着北方惡罵,倘若我仇家正在北方,我卻為什麼罵不得他?又還有這不準你殺蛇打龜的,倘若它無意害你,自不必驚它,但隻一試想,一人獨行于山路,身前突有一蝮蛇阻路,且做欲襲狀,它以你要害它,你以它要咬你,這如何是好?不成真舍了自己的身去喂蛇麼?也許真有這樣蠢材?你不要它害了你,隻能先将它吓跑了,它若不跑,也隻得打殺,不然還能如何?狹路相逢勇者勝,人這千世萬世的,早已成了這世上的勇者,這廣博的世界是人的,即便是有神鬼,哪一個如此清閑成日裡看看你有沒有向北方惡罵,還是看太陽看久了一點兒?我想着,不按着人的路子來走,一味恐懼神鬼,必要吃虧。說到底,人心總比蛇蠍還毒,這你是知道的。”說罷,她狡黠地揚眉一笑,反問道,“你瞧,我們長這樣大,何曾見得一個神仙鬼怪?”“姐姐說得對,”正在外間的呱呱不知何故地突然補上一句,黎融回頭一看,見她一手打着竹簾子,倚在門邊上正色道,“我家裡蛇是再多不過的了,有一些是連人待它好也不知的,隻知道要咬人,給它咬着了疼得厲害呢。”
黎融聽這無忌童言,禁不住更笑開了,在歐陽克面前得意道:“你聽,你聽,我說的對不對?”
“對,對,你說的哪有不對的?”歐陽克很無奈的笑着,将那書從她手裡取回來,擱回架子上,搖搖頭笑道,“我不過随手拿本書來消悶,你便有這樣多的話接上來。人事繁雜,究竟不比獸類純粹。若論神靈,你我也不得知,然想來其象人之先,許亦如百獸之直率?這世間種種,若論心緒蕪雜,善惡難分者,再無他物可以拟之勝于人了。”
“住了住了,你還說我,你豈不是也滿嘴的都是之乎者也的道理?唉,誰叫你老了我十六歲?”黎融癟着嘴,她向來是一說不過歐陽克,便就把他倆的年齡拿來說事,話落,她作勢地搡他一下,實際上那動作力度不過是一隻小貓用毛茸茸的爪子輕輕在你身上推一下罷了。
“十六……歲?”大約若沒有這一聲,歐陽克與黎融都要想當然地忘記了房中還有另一人。這時候哈斯娜已把食案放在坐榻中間擱着的小桌上,站在榻前很愕然地低低重複了一聲。黎融于是回神,心中隐隐的不滿。
她才将臉上釀着的笑意呼喚出來,便見哈斯娜倏然疾步來至歐陽克身前,聲音銳利近似于尖叫地質問道:“公子,我哈斯娜自你弱冠便與你相識,竟還及不上……”那雙藍灰色的眼又向黎融看了過去,那裡面的陰狠像要将黎融化成了血水給吞噬進去,她咬牙切齒,“還比不上這樣一個年紀足可以與你父女相稱的小丫頭?”
一時無聲,然而哈斯娜那灰藍的美目在他二人面上來回巡視着,這倆人面色之間,竟一點怒色也找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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