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小小的身影行進在山道上。
據說過了這座山,就會進入大平地。
可是小小的小腿,如同綁了大石塊,每前進一步,他都感到無比吃力。
娘的身影就在前方,爹爹昨天被抽走了,據說是要去搬運糧食。
“等糧食回來了,咱就能吃上飽飯了。”
這是娘親對小小說的話,也是小小至今還堅持着的原因。
三個哥哥中的兩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三哥昨日發燒,此刻正在娘親的背上。
娘親的懷抱和脊背,是小小向往的地方,但是小小卻從來沒有感受到哪怕一瞬的溫暖。
爹爹說了:“丫頭片子,都是賠錢貨,吃那麼飽做什麼。”
因此小小從來都不敢吃飽。
按人頭發下來的炒米,都會被爹爹和娘親收走,小小隻能吃到一小把,那香酥的炒米,脆生生的,還帶着油香和鹹鹹的滋味。
想到這裡,小小幹渴的嘴巴裡,突然湧出了一股唾液。
好香啊!小小想着,擡頭看了看山,那山頂似乎很近,卻怎麼樣也爬不到頭。
快走啊,小小耳朵裡傳來了老爺爺的聲音,那聲音仿佛在天邊一樣。
小小記得這個有着一縷長胡子的老爺爺,也正是這個老爺爺,把他的鹹肉幹,掰了一小塊,給了小小。
小小還記得那肉幹的鹹香味道,她曾經用舌頭和牙齒輕輕摩挲剮蹭着肉幹上的油脂,那是怎麼樣的一種幸福啊!世界上居然會有如此美味的東西麼?
小小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破破爛爛的衣服,也隻有那裡有一點小小的空間,小小舍不得吃的鹹肉幹,就藏在那裡面。
想到肉幹那美妙的滋味,小小又湧出了一股力量,她緊走幾步,向着那山頂的位置靠近了一些。
可是,這幾步似乎榨幹了小小所有的力氣,她腳下一軟,幾乎滾落到荒草之中。
掙紮着爬起來,不知是誰經過她的身邊,帶了她一下,她那小小的身影,就又摔倒在地。
“快走,聽說有糧食回來了!”
饑民雖然編了隊,但依舊亂哄哄的,尤其是趕路的過程中。
可是小小已經似乎喪失了所有的力氣,爬不起來了。
眼睛看東西已經變得模糊,耳朵裡嗡嗡響。
她躺在那裡,隻有胸口在微微起伏。
“爹爹,娘親,等等小小”,她嘴唇翕動,但她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意識,似乎在遠離,即将沉淪在黑暗當中。
“爹爹,娘親,小小在這裡”。“你們不要小小了麼?”
可是,她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讓一讓”“劉大人到了,他帶糧食回來了!”“我們有救了”。
七嘴八舌的聲音當中,商事部南下商隊孫經理的身影從前往後走了過來。
看着這些七扭八歪的饑民身影,他有些唏噓,還好自己舍了幾車貨,總算換了糧食回來了,否則,後果他簡直不敢想。
突然他看到了那歪倒在路邊草叢裡的蘇小小。
“這是誰家的孩子?”“不是說老弱都坐車了麼?”
劉松勃然大怒道。
山道上靜悄悄的,無人敢應答。
車子是有限的,如此之多的饑民,隊伍一直都在持續走動中,也不可能一個一個排查人員,有漏掉的,着實正常不過。
劉松四下看了一圈,歎口氣,彎下身子,把那具小小的身子抱起來,很輕,如同一把柴火一般。
“隊醫呢?快來,這孩子還有氣。”劉松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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