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他的掌心裡掙脫出來。
整個過道裡,隻有他一個人跪在地上,脊背弓起,他把臉埋在胸膛裡,雷電在城市的上空炸起,隐隐有劈進醫院的趨勢。
他感覺自己雙眼疼,擡起頭的時候,眼睛已經真的紅得滴出血來,路過的人看到倒吸了一口氣。
目光挪到急診室,那個鋪着白單的屍體身上,早就涼透了,那身體。
所有的人看到,不知道怎麼勸,也不敢勸怕惹事,最後還是年為自己撐着地面爬起來,跟鬼魂一樣闖到雨裡。
目送他走的人,搖了搖頭。
可惜了。
年為在出租房裡燒了幾天,他腦子被燒得糊裡糊塗的時候,qq短信不停的在響,全是群裡面和他一樣寫文的作者,在分享自己的稿費。
其中有個人在群裡艾特了年為,問他的情況。
然而隻是幾個字,刺得他腦子裡的警鈴響。
扭過頭去找夏芸的聯系方式,毫無意外,全部被她拉黑了,這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是,當他重新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他了。
完完全全的,不記得了,那個曾經被她利用完的男朋友,甚至以同樣的筆名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竟然也不記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可笑。
在把他的家弄得一團糟後,她拍拍屁股扭頭就走,一絲一毫都沒有愧疚過,甚至可以當着自己的面,對着于裡打趣道:“你這個朋友,長得挺好看的。”
……
如果法律無法為他聲張正義,那他就自己來,哪怕最後行走在黑暗裡,也都無所謂。
溫洵坐在車裡,她的心情始終郁郁寡的,車的窗戶玻璃開着,陽光照在她手上。
宋知行拎着冰鎮綠豆湯從車門的另一側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情緒郁郁的樣子。
“在想什麼?”宋知行把吸管插好,遞過去。
“想年為。”溫洵擡着眸子看着宋知行,“如果當初,有一個人能夠幫他,或許他的結果會不一樣。”
視線重新落回膝上,“他原本,可以有另一種結局的……”
宋知行默了下來,伸手去撩她的頭發,天氣太熱了,她長發披着後頸一定很悶熱。
“法律可能的确不夠完善,我們也不夠強大。所以才導緻那些違法分子有鑽空子,逃避法判的可能性。”
“但是,也是因為這樣,才又給了一些人餘地。”
溫洵擡眸。
宋知行微微一笑,“我不是說,夏芸不該被審判。
我是說,如果所有法律都以最大的審判制度來執行的話,那麼那些人在實施犯罪的時候,會不留餘地的展現人性的惡。
那麼受害者所面對的将會是人間的地獄。”
“法律留一線餘地,是想給這個人間一點善意,而存在是想管束住人性的惡。”
宋知行目光挪到擋風玻璃外,陽光正好射進來,他似乎是在說給溫洵聽的,又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知道,我們可能會有不足,但我們一直都有在努力。”
而年為的事情,他很抱歉。
無論夏芸再怎麼不對,他也不該以這樣的方式,來為自己聲讨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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