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徽音空洞的目光望着宋甯瑾,伸出雙手,撩起那華麗沉重的袖口,裡面觸目驚心是鮮紅的傷痕。
宋甯瑾大為震撼,“英國公夫人對你用刑?”
“很驚訝嗎?宋甯瑾,你以為甯安城的千金小姐都像你一般活着嗎?”古徽音垂下手,“我們隻是看着風光,傷疤都在人看不見的地方。”
“你是國公府的嫡小姐,國公老來得女,十分愛護。”這是宋甯瑾的聽說。
“父親和母親确實疼愛我,可比起家族榮耀,榮華富貴,我又算得了什麼?”古徽音嗤笑。
“你,承認與司馬修有私情,那個女孩,是你的骨肉?”宋甯瑾其實帶着那兩張供詞,那是顧北欺騙當初照顧古徽音的穩婆和馬夫得來的,宋甯瑾隻是想借這兩張供詞逼迫古徽音,好讓古氏忌憚,以此退讓一步。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樣大逆不道的罪行,古徽音竟然輕易承認,這不得不讓宋甯瑾懷疑,後面是不是有更大的算計。
“在你母親去世前兩年,我被告知要男扮女裝去雍州讀書,學習騎射。司馬是雍州蒼梧書院的學生。他家境貧寒,在書院做些雜活才能貼補學費。在練習騎射的時候,我的馬受了驚,沒有人敢上來救我,是他不顧危險,救了我一命。後來我告知了我的真實身份,他卻對我敬而遠之。我賭氣寫信告知父親,希望能夠嫁給司馬。可不久後,司馬被一夥賊人劫走,打斷了腿,被丢在一家農戶門前。”
“書院的夫人告訴我,那是我父親所為,為的就是讓我安分守己,别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可是司馬因此被趕出書院。他殘疾了一條腿,又不能在科考讀書,一輩子就被我斷送了!”
古徽音說到這裡,已經是聲嘶力竭。
宋甯瑾忽然想到,司馬修說過一出戲,叫做《梁祝》,講的是一對戀人,因家族阻撓,而殉情化蝶的故事。
“那你當初就應該聽從國公的安排,好好讀書,不再見他。”宋甯瑾想到後面二人仍然暗通款曲,便滿心不屑。
“情之所起,郡主以為是人力所能改嗎?”古徽音冷笑,“還有,我去雍州讀書,不為别的,是為了取代你的母親!”
“取代我的母親!”宋甯瑾登時怒起,“那,那有毒的水芹?”
“你看,你心裡不也是很清楚嗎?”古徽音那樣一張蒼白的臉,流露出奸邪的笑容時,竟然也嬌弱可憐。
宋甯瑾心如刀絞,猜想得到了驗證并不是一件輕松愉快的事情,隻會讓人更惱怒,更後悔,更無力。
“為什麼?”宋甯瑾還是傻傻的發出了疑問。
“因為你父親手握兵權,所以王氏才能在朝堂上與古氏分庭抗禮!”古徽音梗着脖子,虛弱的咆哮。
就因為這個?
宋甯瑾陷入絕望,陷入沉思。
“我父親多少次,保護了家國,而你們這些權貴竟然謀算着他至親的性命?”
宋甯瑾陷入無止境的痛苦和絕望中,她自小仰承父母的為人品德,最後竟然得知父親所保護的人謀害了母親。
宋甯瑾内心的一切善惡都開始扭曲,開始動搖,為什麼要保護那些人?讓他們都死在外族侵略賊子的刀下!讓他們的屍體被遺棄荒野!為什麼要保護他們?
“你也覺得他們虛僞是嗎?那你應該能夠理解我的心情了吧?”古徽音平靜的面容上,流落出兩行清淚,就像她這些年被隐藏的苦楚一般,不敢放肆,不敢宣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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