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心悠擁着被子,靠坐在床頭,龍臨淵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滿心滿眼都是她。
上次兩人共處一室,是在東臨的時候。
那是景徵二十年,皇叔派她南下巡鹽,受到當地鹽商聯合抵制,派了殺手殺她。
她身受重傷,落入河中,被龍一帶人找到。大夫斷言她傷勢過重,活不過三日。龍一守了她整整三日,每日用内力幫她療傷,不眠不休,終于,從鬼門關将她救了回來。
“郡主因何發笑?”
“憶起景徵二十年,臨安巡鹽時,你救我那次。”
“屬下當時逾矩了。”男女授受不親,他在郡主房間三日未出,郡主不曾治罪,實屬寬宏大量。
“軍中兒女,不拘小節。你為救我性命,我若治罪于你,豈不是恩将仇報?往後,還有何人願以命救我?”那次,龍一幾乎耗盡一身内力,形同枯槁,她傷好之後,龍一虛弱了大半年才好。
“屬下救主上,天經地義。郡主高潔,屬下不能恃寵而驕。”
“臨淵,你是世家公子,不是軍中兵士,你與他們不同,不必舍了自己的性命。”也别在她面前,總是以屬下自居。
“丞相府四公子早已随着羅府抄家滅族之禍,死于京城。跟在郡主身邊的,隻是秦王軍龍一。”
“縱然如此,你也是秦王府龍臨淵,灼華的夫君。”
“郡主不必介懷,當時是權宜之計,借用郡主威儀避禍,郡主不加怪罪,龍一感激不盡,哪敢真将自己當成郡馬?”現在如果是在東臨,灼華應該是公主了。
他罔顧灼華意願娶了她,如今還要憑借這個,平步青雲嗎?
這樣的他,太過不堪,哪裡配得上高風亮節的灼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是皇叔主婚,豈是你輕易能改的?你百般推诿,可是後悔娶我?”她是有多失敗,在東臨被龍臨淵嫌棄,在華夏被舒雲廷嫌棄?
“郡主何出此言?能得郡主為妻,臨淵三生有幸。”夢寐以求的奢望成真,他隻當是美夢一場,不願醒來。
“既如此,為何拒我?”
“臨淵隻怕,是黃粱美夢,夢醒時,萬分凄涼,一直不願相信罷了。”
“是我沒能給你安全感。”她拒絕子衿公子的次數太多了,總讓龍臨淵以為,她心裡沒有他。
怎麼會沒有?
從軍多年,軍營苦寒,她本是閨中嬌女,為了父王的夙願,兄長的未來,她用柔韌的身軀,為他們撐起一座城牆,将自己打造的無堅不摧,早沒了女嬌娥的模樣。
龍臨淵不自信,她又何嘗不是?
丞相府四公子,京中少女的夢中情郎,多少官宦人家最理想的女婿人選,怎麼會看上她一個隻知行軍打仗、殺人如麻的女羅刹?
她常年駐守邊境,哪裡還有半點世家貴女的風範,舉手投足,都是男兒儀态。
子衿公子居然會對這樣的她一見傾心?必是那些閨閣女子又想了什麼法子捉弄她,她若是當真,隻會和以前一樣,在衆多世家夫人面前出醜,丢盡秦王府和皇室的臉面。
死過一回之後,才知自己有多可笑。
别人傳的話不可信,他親自對她說的話,也不可信嗎?
他人品貴重,怎會夥同他人,一起捉弄她?
她不信别人,當信他才是。
若是當時信了,也就沒有後來的事了。
他也不必,和家族決裂,自請出族譜。化名龍一投軍,從一個小軍士做起,經曆無數血雨腥風,最終,隻為了能站在她身邊。
他們之間,陰錯陽差,錯過了太多。
她和兄長暗中商議,漫川關一戰之後,她準備向皇叔請旨賜婚,圓了他的心願。
哪知,天不遂人願,她死在了漫川關,沒能等到和他的賜婚聖旨。
也沒能,和他拜堂成親,成為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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