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國内,沈清趕快給李老的兒子打去了電話。
來到了自己老師的家中,沈清心中五味雜陳,就連他自己也無法準确說出自己如今的感受。
仿佛到達了這個年紀後,生命就會發生轉變。
對于沈清的老師李鶴來說,他能夠稱得上是真正的壽終正寝,一百零六歲,相當高壽。
子孫滿堂。
李老平靜的躺在床上,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有一種說法是,神為了懲罰人類,所以限定了人類的生命,并讓其緩慢衰老。
但正因如此,人類才能夠更好地感受世界。而他們,也成為了唯一與時間共舞的族群。
隻有人類,擁有時間。
李老家中來了很多人,曾經的門生、老友、親戚等等。
看到沈清到來後,衆人十分默契,默默的讓出一條路來。
李老的大兒子眼球中充滿了血絲。臉頰長時間經過淚水的沖刷,變的有一些紅腫。看到沈清歸國,走上前去輕輕的拍了拍後者的肩膀。
“父親一直在等你。”
沈清“嗯”了一下,然後走進屋内,看着床上平靜的老師,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李老感知到沈清的歸來,緩緩的坐了起來。與其他将要老死的人有些不同,臨死之前,李老身體依舊很健康,根本不像是将死之人。
隻是李老對于自己的身體狀況更加清楚,也更知道大限将至。
老人臉上綻開笑容,就像是看到了久未歸家的孩子。将自己的身體向旁邊移了一下,示意沈清坐在他的身邊。
“孩子,我要離開了。”
語氣中并沒有那麼多的哀傷,更多的是一種坦然。老人将自己的手掌放在沈清的臉上,來之前的他已經哭過,所以現在盡可能的保持情緒穩定。
二人寒暄起來,就像是無事發生。
聊着聊着,他們還會笑出聲來,感歎時間的流逝之後,李老抿住嘴巴,最後重重的點點頭。他認為自己的一生還算精彩,沒什麼好遺憾,也沒有什麼好傷心。
也就在這時,李老解答了當年困惑沈清的問題。為什麼當年不繼續拍電影,而是選擇做了一位老師。
李老四十多歲的時候,老來得子,對于這個小兒子他極度喜愛。
同時,這個孩子爆發出了極強的天賦,天生對影像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十歲時攝影作品中,就有很棒的構圖。
誰知,李老的孩子在高考畢業時出了一場車禍死去。人世間最大的悲劇,也許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愛自己的小兒子,卻幾乎沒時間陪他。巨大的沖擊,讓李鶴暫時放下了電影,沒有了任何心力。
正正好好京劇影視學院提出了邀請,讓他進行講座。
李老答應,準備換一種生活方式,同樣調整一下自身糟糕的狀态。怎知攝影機這一放,就再也沒拿起來過。
而在同樣天才的青年沈清身上,李老似乎看到了當年自己小兒子的身影。
他當年完成高考後,也是報考的京城影視學院。
四十多年間,李老很少說起這件事情。
或許,就是因為有了這樣的經曆,李老才會稱呼自己的學生為“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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