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便将謝又陵說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神情凄楚立在原地,卻是不敢再做無謂的掙紮,可那怔怔望着佑堂的眼神裡又滿是乞求之色,佑堂看得心中一顫,自覺實在無法再面對這般目光,狠了狠心,轉身奔出門去。
佑堂滿心酸楚,不禁有些氣餒,有些無助,垂手站在院中,被清晨帶着寒露氣息的涼風一吹,才蓦然清醒過來,奏本已然呈報禦前,便是此時想回頭也由不得他了。轉念想起屋中之人,忽然又一陣柔腸百轉,自己原本便是要借此事逼得謝又陵無路可退、身陷險境,自己才好将他庇護于身邊。既然事已至此,他無暇再去内疚自己的貪婪卑劣,便隻能在那卑鄙的前路上繼續走下去。
妙瑛用過早飯,見天氣晴好,便即踱步至楊慕房中探望。接連幾日的晴爽,讓楊慕的腿疾發作起來已不甚厲害,連帶着精神也好了許多。
妙瑛進屋時,見他已起身坐在案前翻書,半垂着頭愈發顯得一張臉清瘦得輪廓畢現,心頭湧上一陣濃濃的愛憐,卻隻笑嗔道,“要看書怎麼不到榻上去,又下來坐着。早飯可有好好吃?都用了些什麼。說來我聽聽。”
楊慕聞聲擡起頭來,一雙明澈的眸子裡隐隐含了幾分歉意,“吃了些牛乳粥,我不大活動也沒什麼胃口,用些粥盡夠了。”
他說話時便靜靜凝視妙瑛,見她一身紫绡翠紋緞襖,明麗得如同庭中盛放的一樹丁香,若不細看時也便察覺不出容色比從前略顯憔悴,他忽然想到适才低頭時看見自己蒼白消瘦的手指,不禁自慚形穢起來。
妙瑛見他微微垂下雙眼,神情黯然,知他病中易懷憂思,忙笑道,“我看你已有些好了,正好今日太陽極好,我讓他們把軟榻搬到那海棠下頭,咱們在花下喝茶談天,你也好沐浴一下春光。”
楊慕心灰意懶,卻也不願拂了她的心意,含笑點了點頭。妙瑛吩咐下去,不一時便在庭中設好了座位。
旭日一點點地移到中天之上,透過密密枝葉縫隙流淌在兩人身上。楊慕久不聞莺啼,久不辨花香,此刻隻覺得身心俱浸潤在昭昭春日下,漸漸漫生出融融暖意。
過了一刻,妙瑛緩緩道,“那日,我和你說過的話,是不作數的。我不過一時着急,也是氣你總将事情都兜攬在自己身上,才說了那番言語。我從沒想過要離開你,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
楊慕此刻心中平靜,不知為何卻也沒有因這話激蕩出絲毫喜悅,那些纏綿病榻的日子裡,亦恍惚亦清明之際,他也曾思量過他對妙瑛的依戀,那是近乎于支撐他活下去的全部信念。然而他再也做不出當日的嘔血之舉,他一生中從未想過以情感為要挾,借以博人同情、惹人憐惜,更加不敢奢望眼前這擁有青春美麗的女子為了一線癡心,固守堅持陪伴他這樣一個全無用處之人。
妙瑛見他良久不語,眼中似有一層水光,也猜度不出他究竟作何想法,或是不信自己所說的話,倏然靈光一閃,想到一樁事也許會令他略感欣慰,便含笑道,“昨日我派人去朝天宮看了綠衣,她一切都好,已微微有些顯懷,害喜之症卻是好了許多,也能吃得下東西,跟去的郎中說,看脈息像是個男孩子。”
随着這些話語娓娓道出,楊慕耳中響起了一陣綿綿不斷的嗡嗡聲響,這聲音近日時常于夜半之際出現,擾得他無法成眠,此時再度響起,他腦中便一片空白,想要作答卻無力開口,緩緩閉起雙眼,任由一道空洞無力感慢慢襲上周身。
妙瑛猶自不解,為何他神情淡然中透着些許痛楚,沉默半晌,才聽得他輕聲道,“我對不起你。”她眼中驟然一酸,卻實在不知這話說來還有什麼意義,不由得無聲苦笑,無言答對。
院落四下無人,天地間安甯的仿佛隻剩下她和楊慕兩人,極度的靜谧中,不光可以聽得到彼此清淺的呼吸,還能聽見落花墜地的輕響。這是她多少次幻想過的绮麗春光,他們在一處,不必非要執手相看,不必非要語笑歡言,便隻是這般靜靜地坐着,眼中望過去的景象雖各有各的美妙,卻能在蓦然相顧間,彼此無聲微笑。
可眼下的沉靜并不存在絲毫默契,與歲月安穩亦殊無關系。然而即便這樣一點表面的安然,也被内侍慌亂的腳步聲打亂,他們匆忙進得院中,神色慌張道,“啟禀公主,慶王殿下帶着宗人府的一幹人,說是要帶都尉前去問話。”
妙瑛騰地坐起,下意識地望向楊慕,卻見他依然雙目緊閉,一動未動,唯有倏忽蒼白下來的面色在昭示,他心中依然存着恐懼。還未等她詢問,楊慕卻已睜開雙眼,緩緩起身,對那内侍道,“你去請王爺稍待片刻,我換件衣衫,這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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