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04年八月十一日深夜,洛陽,唐昭宗李晔正在安歇,朱溫命手下蔣玄晖和史太,以入宮奏事為名,率兵闖入内宮。
李晔由于内心苦悶,喝了些酒,正在睡覺,聽到有人入宮尋他,暗覺不妙,急忙起身,隻穿着單衣繞柱躲藏。可終被趕上,在刀光劍影中,慘叫數聲,停止呼吸,時年三十七歲。
朱溫來到靈柩前,假意哭泣,立昭宗第九子李柷為帝,時年十三歲,即唐哀帝。
次年,公元905年,朱溫又命蔣玄晖殺死了李裕等昭宗九子。随後在滑州白馬驿,一舉屠殺裴樞為首的朝臣三十多人,命人把屍體投入滾滾黃河,使之變為濁流。
兩年後,公元907年,朱溫廢唐哀帝李柷,正式即皇帝位,更名為朱晃,改元開平,國号大梁。
大唐帝國就這樣隕落,這樣的結局,也正如柳詩然所料。她痛心疾首,她恨自己,能料到這樣的結局,卻無能為力。她想痛哭一場,可此時卻沒有了眼淚,感覺她的眼淚,為大唐,似乎早已流幹。
五十歲了,聞聽大唐亡國,柳詩然再次登上山頂,拿出塵封三年的寶劍,狂舞起來,直到夕陽将落,癱坐到地上。
“給你!”江楓突然出現,拿出一壺酒,遞給柳詩然。
柳詩然接過,一飲而盡,她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哭。
“小皇子已經三歲了,胡三為他取名為昌翼,繁榮昌盛,輝煌騰達之意。如今大唐雖亡,至少,保住了聖上一條血脈,不是嗎?”江楓勸慰道。
柳詩然稍感安慰,說道:“是,還好保住了一條血脈,他長大後,我不求他匡複大唐,隻願他這一生,平安順遂,便好。”
随後,柳詩然望着落下的夕陽,歎氣道:“大唐隕落,便如這夕陽,任誰也無能為力。可這朱溫,更非明主,天下,還将大亂,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會的,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明主現世,九州歸一。”
江楓勸慰道。
“九州歸一,山河一統,隻怕,我們都等不到那一天了。”柳詩然很是傷感。
“但我們仍然可以希翼,有那麼一天。好了,别想太多了,天晚了,我們下山吧。”随後,江楓帶柳詩然下山,将她送回家。
轉眼,三十一年後,公元938年,天下依然大亂,紛争不斷。石敬瑭将幽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其中包括儒州,此後,儒州歸于契丹。
八十一歲的柳詩然獨自站在院中吹箫,往事一幕一幕浮現在眼前。
成陽早已娶妻生子,另立門戶,阿耶阿娘,還有常雨,都已離世,江楓,依然與她毗鄰而居。
柳詩然想起,阿耶阿娘離世時,最放心不下她,希望她和江楓再續前緣,她含淚答應他們。她還哭着告訴他們,若有來生,她不願生在長安,更不願生在皇家,她不要做什麼公主,隻願生在儒州,做阿耶阿娘的親生女兒。
常雨離世前,亦同樣勸過她,他鳏你寡,你們為何不能重新在一起?
這個問題,柳詩然也想過很多遍,可她就是無法說服自己。她一想到,成灏是因為自己才死,她便無法面對江楓,無法接受他。她一直都知道江楓的心意,就是始終無法打開心結。而他亦理解她,從不會勉強于她。
江楓将他們的院牆拆掉,變成了籬笆牆。每日,柳詩然在院中舞劍、吹箫、作畫,他都會靜靜地望向她,無聲地陪伴她。每天看到他,柳詩然也都會很踏實,有時,她會将做好的飯菜端給他,為他打掃屋子,縫補好衣裳。
一轉眼,竟已過去了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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