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詩然在長安城中一邊尋找江楓,一邊躲避着叛軍。突然,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映入了她的眼簾。那是一個婦人,衣衫褴褛,發髻淩亂,正和一群乞丐向叛軍乞食,卻被叛軍踢倒在地。
柳詩然遠遠看着,那個婦人,那副面孔,她相信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十年前,她逼死了她的母親,逼她南诏和親,她恨她入骨。十年後,她竟親眼看到她的下場。
“郭淑妃,當年你何等嚣張跋扈、風光無限,從未想過會有今日吧,竟乞食于街頭。八年前,李漼、妖僧已死,我亦放過韋保衡,可他終究還是難逃一死,聽說在流放路上,又一道旨令追來,令其自盡。我的仇人,也隻剩下了你,曾恨你入骨,但今日,我亦不會殺你,你如今的下場,已是生不如死吧。天道輪回,報應不爽,禍福之相倚,人生之無常。”想到此,柳詩然走過去給她一個蒸餅,便轉身離開了。
“放開我,放開我……”
“小娘子,這次看你往哪跑?哈哈哈……”
柳詩然順着聲音尋去,光天化日,看到幾個叛軍将一個女子圍住,大聲淫笑着,撕扯她的衣服,女子拼命地掙紮。
柳詩然頓時怒火中燒,飛奔過去,拔劍将幾個叛軍刺傷,救出女子,帶她到一破廟處躲避。
“多謝郎君救命之恩,請受小女子一拜!”女子正要下跪,柳詩然忙扶起她,驚愕道:“玉兒,怎麼是你?”
“郎君認得奴家?”女子很是詫異。
柳詩然忙摘下幞頭,露出一頭秀發,道:“玉兒,是我,安化公主,李嫣然。當年我在和親南诏的路上,沒有死,我還活着。”
“安化公主,真的是你嗎,廣德公主念叨了你十年,要是知道你還活着,該有多開心。”玉兒哭着說道。
“你現在怎麼還在長安,姑母現在哪裡,聽聞聖上繼位後,将姑丈于琮召回長安,姑母也一同回來,如今長安淪陷,他們沒有随聖上逃往西川嗎?”柳詩然急切地問道。
“聖上西逃,驸馬因患病未能随駕,那反賊黃巢欲任命驸馬為宰相,驸馬不肯應命,被黃巢殺害。廣德公主與驸馬情深,絕不獨存,自缢而亡,追随驸馬而去。奴婢,隻得草草将他們安葬,不敢立碑。”玉兒已是泣不成聲。
“帶我去,姑母和姑丈的墓前。”柳詩然痛苦地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
柳詩然随玉兒來到一處荒野,放眼望去,數不盡的墳冢,無數烏鴉在空中盤旋、哀鳴。玉兒指着其中一座墳冢說道:“就是這兒了。”
柳詩然緩緩跪下,淚如雨下,傷痛地說道:“姑母,十年前,您與姑丈逃過韋保衡的追殺,想不到如今,竟死于反賊之手,悲哉,悲哉!”
玉兒扶起柳詩然,突然跪在她面前,道:“安化公主,奴婢有一事相求,求公主成全!公主若他日見到陛下,請告知陛下,早日讨伐叛軍,殺回長安,替廣德公主、驸馬,還有長安城慘死的百姓報仇!”
“玉兒,你快起來,我答應你,我先帶你離開長安,找機會一起去找陛下。”柳詩然正要扶起玉兒,不料玉兒推開她,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刺向自己。
柳詩然驚呆了,跌坐在地上,抱起玉兒,哭道:“玉兒,你這是做什麼?”
玉兒嘴角露出凄婉一笑,說道:“廣德公主慘死,玉兒受盡叛軍淩辱,苟且偷生,隻為逃出長安,找到陛下為她報仇,如今遇到安化公主您,玉兒心願已了,該是陪廣德公主的時候了。”
“玉兒!”柳詩然抱着玉兒的屍首痛哭,将她埋葬在了廣德公主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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