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沉默了。
他不是擅長做選擇的人。對于人性,他既不了解也不期待。能天使通常都不太聰明,他也一樣,隻善于服從,更多的時候需要有人命令他怎麼做。
他思考了很久,用艱澀的嗓音說:“我也不是什麼非見不可的人物,不需要他為我放棄什麼。如果他問起我的事……不要告訴他太多。放他走吧。”
**
和上帝之聲的那一次談話似乎耗盡了以撒的所有精力,那天以後,天堂上少了一個四處追問1534年地球上發生了什麼的能天使。
以撒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就好像時間在他身上靜止了一樣。一個星期後,有人把以撒從房間裡掏出來,半強迫地送他去接受了心理疏導。
以撒推開門,看見沙發上坐着的心理醫生不是别的誰,正是審判長加斯特。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正要開口,加斯特就搶先說:“我辭職了。以後不用叫我審判長,叫加斯特就好。請坐。”
以撒坐下了。
加斯特關上門,坐在以撒對面,泡了一壺熱茶。她在等以撒開口。以撒沒有開口。他深深地低下頭,沉默了非常久,好像在坐下來的那一瞬間就被凝結成了一塊琥珀。
“……對不起,我能走嗎?”以撒問,“我什麼都說不出來。”
加斯特撩開頭發,指指耳上夾着的監聽器:“說點什麼,以撒。傷口不通風是很難愈合的,你可以向我傾訴任何事情,你的痛苦,你的想法,所有内容保證不被第三個人聽見。”
以撒苦悶地歎了口氣,兩手交握在膝蓋上,指節捏得泛白:“我覺得……”
加斯特鼓勵地點點頭,面上是虛假而客氣的微笑。
“我覺得這不對。”
加斯特的臉色變了一下,下意識關掉監聽器:“什麼?”
以撒被他的表情吓住了,沒說話。
加斯特瞪着眼睛看他,好一會兒才笑起來,抹了把臉,把那副虛假的微笑面具抹掉了。他換了個不合禮數的坐姿,整個人陷進沙發裡,左右調整很多次,盡量讓自己坐得舒服:“唉,怎麼總是我這麼倒黴?引導你說出這種話,我已經有麻煩了。”
“……對不起。”
“沒關系。我還以為能天使是一群隻懂得聽指令的機器,”加斯特說,“不過,什麼都不知道比知道好。”
以撒歎了口氣:“我想——我覺得——唉。我不知道怎麼說。”
面對以撒極度苦悶的表情,加斯特卻笑得很大聲,笑到以撒幾乎惱怒起來,才說:“什麼也不要說,以撒。你看見的就是天堂,在這裡,你可以發現不對但要裝作它是對的。你可以知道所有事,但是不要刨根問底,更不要質疑。”
以撒說:“可是……”
“除了離開,沒有别的辦法,”加斯特說,“但也沒地方去。不然我就不會坐在這兒了。”
以撒怪異地看着他。
“咱們不談敏感話題了,行嗎?”加斯特聳聳肩,打開監聽器,又換上了虛僞的關懷語氣,“能想通就太好了,以撒。不過你也别擔心,并不是所有天使都能像智天使這樣堅定原則,不受謠言影響。你們能天使頻繁跟惡魔接觸,更應該有所警惕才是……唉,你就是太激動了,給你批一個假期怎麼樣?”
他的話題轉得太快,以撒愣了一下才說:“我放假也沒有事情可做。”
“你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感到寂寞嗎?”
“以前不會的。”以撒說。
他的話很難接。加斯特尴尬地沉默了片刻,說:“反正現在也沒有仗可打,你就休息着吧。我請你吃飯怎麼樣?今天不行,明天呢?”
總之,以撒獲得了一個非常長的假期,但似乎完全彌補不了他的損失,因為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這一次意外讓他失去了什麼東西。他隻是太痛、太累了,可是摸不出傷到了哪裡。以撒仰面看着天花闆,極緩慢地眨着眼睛,頭腦一片空白,閉上眼睛睡覺,也不知道自己期望在夢裡看見什麼。
後來他和加斯特混得很熟了,才知道那時候刨根問底的自己有多危險。雖然當時沒有人因為他越權探究自己不該知道的事而把他關進牢房,不過,以撒自己把自己封閉起來,在外人看來,他好像一下子變得非常懶散了。不久之後天堂和地獄重新開戰,在戰場上,他變成死得最早的那個。很快,連地獄的惡魔們都知道,天堂的一台永動機生鏽了,戰争機器失去了作用,他老了。
我老了嗎?後來以撒觀察鏡子裡的自己,那副皮囊幾千年沒有變過,也看不出衰老的迹象。天堂派人來找他談話,一開始隻是勸導,後來變成威脅。再後來沒有人來了,以撒看見他賬戶裡的獎金被一扣再扣,很快,天堂把他變成了一個窮光蛋,他對此也沒什麼意見。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傅大佬的阮小貓+番外 既然穿成皇帝沒事做+番外 人人都愛白蓮花 教主他怎麼這樣?[重生]+番外 我能看透你的未來,不過分吧! 無法言說的過去 劍仙她以理服人 異界修仙:開局獲得神級修煉功法 請君入甕+番外 七零美人養崽日常[穿書] 徐嬌嬌的新生 離婚後前夫失憶了+番外 敗犬不打折 (綜漫同人)[綜]一定是我組隊方式不對! 斬仙者 悟空帶我我修仙 校草的信息素取向狙擊+番外 我憑本事單身[快穿] 老友情 我的系統獎勵很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