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一個人,她給他掖了掖被子,就輕手輕腳出去了。門外,一個男人含含糊糊地問了句什麼,她說:
“蘭登睡着了。”
一線挂着灰塵的陽光穿過窗簾縫隙,蒼蠅落在床上那人的嘴唇上,嗡嗡。之後是長時間的寂靜無聲。
……
“她出去之後,我看見死亡天使站在我的床前——我見過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其實我早就該死了,隻是當年恰好有一個路過的能天使推了我一把。”
“能天使?”以撒問。
“嗯,”澤維爾開始變得遲鈍了,“那個能天使,從背影看像個男人,我後來再也沒有見過他。但是後來欺負我的小混混不知道被誰給收拾了;我爸喝醉了提起棍子揍我,卻一屁股摔在地上。我向隔壁人家的女兒求婚,當時身上的錢隻夠買一束花——但是那天清晨,我出門前在窗台上看見一枚銀戒指。”
“什麼樣的戒指?”以撒追問。
澤維爾沒有回答他。他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裡:“八歲,從馬車下被救的那次,我身上揣着别人的錢包。我是個無名小卒,沒有錢,沒有學問,沒有任何天賦,隻有那些跟我爸一樣窮的人家的女兒能看得上我。如果沒有那場霍亂,我以後也隻會普通地變老,随便挑個人結婚,生一堆孩子;如果蓋不起房子,就住在老爹家裡,一輩子看他臉色,等他死了,才敢偷笑幾聲。我什麼也不是,他知道嗎?我讓他失望嗎?……唉!以撒,我頭痛。”
歎息似的吐出最後一個單詞,澤維爾不再說話了。他阖上眼睛,陷入藥物帶來的昏睡,眉頭還皺着,但沒有驚厥、冷汗和抽搐,他擁有了這段時間難得的平靜。
以撒還有很多話想說——他什麼也沒有說。
自從澤維爾病倒,他就變得不修邊幅,不僅頭發見長,胡子也生得毛茸茸的,那雙綠眼睛總是半斂下來,不甚明亮,像個落魄的詩人。他的肚子裡的确裝了很多文不通字不順的詩,比如倫敦又下雨了、倫敦又下雨了,倫敦又下雨了。今天窗外卻是個大晴天。
以撒用濕毛巾仔細地擦幹淨澤維爾的臉,換上幹淨的衣服躺在鋪好的防水布上,雙手交疊在腹前。他面如紙色,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像白霧下浮動的暗河。
澤維爾看起來美極了,比精心打扮得最體面時更甚,無論是汗濕的金發還是幹燥的嘴唇,都獨屬于以撒一個人。惡魔的嫉妒心得到滿足,即使面上不顯,尾巴也會自顧自地晃動起來。以撒低下頭,用舌頭撬開澤維爾的嘴唇,吻得極深,像用吻肆意侵犯這個在睡與死之間的人。與此同時,他兩手握刀,刀刃随着俯身的動作緩緩釘進澤維爾的左胸。
半升、一升、兩升半……血從防水布上溢出來,勾勒出木地闆嵌合時幾何狀的紋路。
第45章暗渡陳倉
以撒在後院裡揮汗如雨。
原本他計劃在後園裡挖個圓池子,再養一對大白鵝,而現在,這個剛挖了一點的坑裡埋進了澤維爾的屍體。
他把土一鏟一鏟地抖進去,褐色的泥土落在澤維爾身上、臉上,沙礫從他光潔的臉上滑落。被弄髒的屍體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豔麗……唉,不能再細想了。春天對魅魔來說是個很難捱的季節。
就在以撒盯着屍體心煩意亂的時候,餘光突然瞥見身側花圃裡有一抹異色。那是一枝藏在花圃裡的金色玫瑰,就像金烏的餘晖,也像澤維爾頭發的顔色。以撒看着那朵花,哼了一聲就轉回去繼續埋屍體,嘟嘟囔囔地說:“早去早回!”
一陣風拂過,就像一個靈魂擦肩而過,灌木叢輕輕地顫動,那枝玫瑰逐漸消失在了風裡。
**
澤維爾的靈魂一路飄去了天堂。靈魂行動得很快,如果不是大風兩次把他吹跑,也許還會到得更早一些。
天堂電梯的門前,戈登剛好在那兒,一看見他,就親熱地迎上來,手穿過澤維爾的身體。
“哦,你死了,”他說,“怎麼拖這麼久?”
“我也想死得早一些,”澤維爾苦笑,“命這東西,最不随人願。”
天堂辦公區非常熱鬧,每個窗口前都坐着天使。今天值日的一個能天使清潔工走來走去,掃着地上永遠掃不完的白羽——就連她自己也一路走一路掉毛。
戈登領着澤維爾去前台挂号排隊,等待辦理期間,他找來了一張表格讓澤維爾先填。
“叮咚!請E-蘭登·澤維爾到42号窗口。”
澤維爾帶着表格飄到了窗口前,工作人員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接過申請表,看了十五分鐘,戴上眼鏡,又看了十五分鐘。澤維爾以為他睡着了,正要開口,那天使就說:“我也去過英國,真是個可怕的地方。‘噢,先生,太失禮了!’那話是這樣說吧?英國人事兒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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