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于舟感到意外的是,陳羽千竟然沒有絲毫指望過他會做飯,從櫥櫃裡翻找出一些用具後直接自己上手處理食材了。
也對,抽油煙機表面連一塊垢都沒有,别說做飯,整個廚房可能連火都沒生過。好在公寓樓連的管道都是天然氣,鍋碗瓢盆也一應俱全,于舟曲腿坐在沙發上觀賞陳羽千忙碌,看着,看着,頭發都沒心思擦,毛巾也不要了,走過去從陳羽千身後摟他的脖子。
陳羽千讓他别鬧,他的手就垂到陳羽千的肩膀上,毫無章法地揉捏按摩,眼睛卻一眨不眨盯着對方的腺體。
他像是餓了,饑不擇食到要把那部位咬掉,吃下去,永遠裝進肚子裡。他的眼神在陳羽千扭頭問他是不是餓了時驟然變得和動作一樣溫柔。他說,還好。
陳羽千做了三菜一湯,很普通的家常菜。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兩側,心不在焉地動了幾筷子後,又幾乎同時開口:
“我們聊聊吧。”
“你對我真好。”
并不長久的沉默裡,陳羽千低頭繼續吃菜。于舟則說了很多感激的話,謝謝他昨晚上的幫助,沒把自己送去醫院,或者找第三個人介入。更何況他的年齡尴尬,知道的人越多,事态隻會越失控,陳羽千默許他把燈再一次關上,他很乖,也很懂事,隻是磨,還有蹭,像隻黏人的大貓咪,卻又在最後關頭圈劃地盤,而不是将氣味遮掩。
陳羽千不是很想回憶,不然總有種過不去心裡這關的感覺。他不應該縱容到如此程度的,可能就像喬依說的,他是個對生活并不主動的人,但再不主動的人也該有底線,哪怕于舟承諾過不會跨越那道邊界。
——邊界。
陳羽千從飯菜上擡眼,看着面前那張漂亮的臉,恍惚間跟白日做夢似地想起陳鴻的一段日記。他那時候也念大一,也是深秋的某一天,他的課業并不繁重,就報了U大附近駕校的大學生優惠班打發周末時間,每輛教練車可以坐四個學生,輪流坐到駕駛室握方向盤,教練在副座指導,經驗豐富地指出操作上的錯誤。
駕校教練都是很會罵人的。陳鴻報名前就聽學長學姐提起過,“這麼笨怎麼考上U大的”是這些教練的口頭禅,他遇上的那個教練卻很溫和,按指令照做後,那個快三十歲的alpha還會誇他“不愧是能考上U大的,就是聰明。”
陳鴻在日記裡寫,那個教練盯學員練習的時候也會走神,小臂擱在搖下的窗戶邊緣,沒什麼規律地用手指敲打車門。
【他的手很好看。】陳鴻換了一行,寫,【我們很快就上床了。】
【當然不是在車裡,而是小路考的前一夜,考生為了方便需要住在考場附近,他是陪同教練,跟那個快捷旅店老闆關系不錯,給學員安排房間的時候,隻免費幫我升級成大床房。】
【然後他帶我們幾個去吃晚飯,再送我們回來,送到我的房間門口他停下腳步,我也沒趕他。】
【然後就做了。用床頭櫃裡免費的避孕套。】
【剛開始很痛,第一次。但還是把套子全都用完了。】
【結束以後他靠在窗邊抽煙。我躺在床上都快睡着了,他突然跟我說了句,要不咱倆在一起吧。】
【我瞬間就清醒了,跟他說這事你情我願,不需要誰負責。他隻是笑,可能是覺得不可思議,不相信真的有omega會這麼随便,還是第一次。】
【他後來幾次弄得還挺舒服的。如果不是路考結束後又發短信來要負責任,我肯定還會和他約,而不是嫌他煩,跟駕校申請換教練。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捅出去了對誰都不好,我們後來在駕校食堂裡又見過一次面,我們沒有再說過話。】
正經人誰會認真寫日記。陳羽千也是最近兩年才意識到,陳鴻日記裡的很多東西未必是私密的,而是落筆前就做了會被别人看到的預設,所以他并沒有寫那個alpha的名字,他隻是想讓那個看的人知道,他非常草率地跟一個陌生人發生關系。
就是拿着這本日記去找當年的人對峙,也隻能讨到一句“他是自願的”,或者再難聽些,“你兒子犯賤”。
陳羽千還記得李黎發現自己看完陳鴻日記時的神情。那畢竟是遺物,她沒舍得燒,藏在老房子裡,被陳羽千在分化後的那一年翻出來了。
帶孩子就像在遊戲裡升級打怪,她已經養廢一個号了,還廢得那麼徹底,她當然珍惜這個從頭再來的機會,連教育方式都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甚至在長達十多年的時間裡都不讓陳羽千知道第一個兒子的存在。
【我很順利就跨過那邊界。】這是陳鴻對自己的評價,在那個omega連考大學都要受性别限制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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