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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有什麼可哭的，我如今去了，也算是從這場孽緣中解脫了……&rdo;&ldo;母親！&rdo;&ldo;母親！&rdo;李懷谷食指放到吳氏的鼻息間，頓時燙手般的縮了回來，他呆愣片刻，才抱着吳氏大聲痛哭起來。他自小到大，在父親那裡得到的隻有訓斥以及權謀之術，唯有的放松與溫暖就是吳氏給他的，即便現在吳氏說她不是他親生母親，他也沒有怨恨，隻有感激。可是她現在去了，唯一給過他溫暖與輕松的人去了。顧如玖茫然的看着哭得毫無形象的李懷谷，她記憶裡的李懷谷從來都是自信傲然的，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樣子。現在的他哭得像個小孩，她才恍然回神，便是驚才絕豔的李公子，也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她覺得自己心裡堵得難受，就像是一個口團在胸口，下不去，上不來。一隻溫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她回過頭看了一眼，晉鞅朝她安撫的笑了笑，然後道，&ldo;來人，把李光吉押入天牢，擇日再審。&rdo;李光吉沒有反抗，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吳氏以及痛哭的兒子，呆愣愣的任由龍禁衛把他往外帶，走到門口後，他突然回頭看向李懷谷。李懷谷回頭看了李光吉一眼，輕輕的把吳氏放到地上，用袖袍去擦吳氏臉上的血迹。顧如玖心有不忍，把自己的手帕遞給了他。&ldo;謝皇後娘娘。&rdo;他接過手帕，把吳氏的臉擦得幹幹淨淨，然後起身走到李光吉跟前，朝他跪了下去。&ldo;咚咚咚。&rdo;李懷谷連磕三個響頭，然後起身對李光吉道：&ldo;請父親多保重。&rdo;身為人子，他應該夾在吳氏與李光吉中間左右為難。身為人臣，李氏一族做過太多的錯事，他無可辯駁。他向李光吉磕頭，是因為他無法為李家做什麼，他心中有愧。李光吉沉默的看着兒子這番舉動，然後轉身讓龍禁衛把他帶走。&ldo;皇上，皇後娘娘，&rdo;李懷谷起身朝顧如玖與晉鞅行了大禮，&ldo;微臣帶母親回家。&rdo;顧如玖點了點頭。晉鞅更是沒有為難他，還讓何明為他準備了一輛馬車。張仲瀚也趁着這次機會，起身告辭。禦書房頓時安靜下來，顧如玖看着桌上那疊厚厚的證據，裡面有書信，有賬冊，還有一些字據，她忍不住想，如果吳氏早就掌握到這些東西，為什麼隐忍到現在才爆發？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小道消息，據傳去年的時候，李光吉身邊多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極受他寵愛，甚至開臉納為妾侍，常常随侍在他身邊。&ldo;那個狀告李光吉的婦人是誰？&rdo;顧如玖看着晉鞅，直覺告訴她，這件事中，肯定有晉鞅的手筆。&ldo;那個婦人曾是李府養的舞姬，後來因為被人揭發她為了進入李家做舞姬，失手傷人性命，便被判了重刑。&rdo;晉鞅想了想，&ldo;這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rdo;顧如玖皺眉，一個舞姬便是犯了命案，無非是斬首或是流放，怎麼會關押在天牢裡？&ldo;這個婦人有個姐姐，曾經受過李光吉的恩惠，&rdo;提到李光吉，晉鞅面色有些冷，&ldo;後來她的姐姐失蹤了。&rdo;恩惠，失蹤……&ldo;難道她姐姐就是李懷谷的親生母親？&rdo;顧如玖面色大變，&ldo;所以她才會用盡手段進李家做舞姬，為了查她姐姐失蹤一案？&rdo;&ldo;也許是為了她姐姐，也許是她自己貪念榮華富貴，&rdo;晉鞅不置可否道，&ldo;這種事除了她自己，誰也不會清楚。&rdo;顧如玖恍然道：&ldo;你說得對。&rdo;現實有時候比小說話本更殘酷無情，有些真相還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比較好。比如說李光吉，他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十幾年前進入李府的某個舞姬，曾是李懷谷的姨母。而李懷谷同樣不會知道，他生母死得不明不白，兇手正是他的父親。或許李懷谷心裡是清楚的，隻是裝作不知。一個月後，李家因私通外敵，貪污受賄，傷人性命等十餘條罪名滿門被查抄，不少男子被奪去官職判流放之刑。不少犯事的女眷被打入賤籍，餘生都将在困苦中經過。最讓京城百姓吃驚的是，李家竟然被查抄出幾百萬兩白銀，各種珍寶更是無數，引得無數人咂舌。兩人高的珊瑚珍寶樹，玉雕的假山，金銀鑄就的神像，整箱整箱的金玉珠寶，甚至還有各國上貢給皇室的國禮都待在李家的庫房中。查抄的單子公布出來後，滿朝嘩然，這李家當真是膽大包天，連進貢給皇室的東西都敢偷偷的藏起來。最後李光吉被判流放三千裡，晉鞅并沒有追究李懷谷的罪名，但是他卻自動辭去了朝中的職務。站在朱雀門外，李懷谷沉默的看着紫宸殿的方向，直到太陽漸漸高升，他才轉身準備離開。&ldo;李公子，&rdo;顧存璟走出朱雀門，看到李懷谷站在不遠處，便拍了拍馬屁股，趕到他身邊，&ldo;李公子怎麼在這？&rdo;&ldo;顧大人，&rdo;李懷谷朝顧存璟行了一禮，溫和一笑，&ldo;我就是過來看看。&rdo;顧存璟回頭看了身後的皇宮一眼，再看李懷谷，發現他穿着普通幹淨的布袍，雖然沒有往日的奢華，但是卻多了幾分灑脫。&ldo;皇上并未追究你的罪責，你為何要辭去朝中的職務？&rdo;顧存璟對李懷谷并沒有惡感，又有些同情他的遭遇，便忍不住勸道，&ldo;在職位上熬幾年，總有出頭之日的。&rdo;再怎麼也比現在好，李家倒台，李懷谷本有滿腔才華卻辭去了官職，日後又該怎麼辦？&ldo;名利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留着又有何用？&rdo;李懷谷笑道，&ldo;今日得見顧公子，也算是緣分，不知日後何時再能相見。&rdo;&ldo;你……&rdo;顧存璟驚訝道，&ldo;你準備離開京城？&rdo;&ldo;是啊，從此天高海闊，也算是人生幸事。&rdo;李懷谷笑道，&ldo;幸好我與沈家姑娘并未成婚，倒也是無牽無挂。&rdo;&ldo;這樣也好，&rdo;如今李家倒台，看笑話，落井下石的何其多，李懷谷離開京城反而是件好事。顧存璟朝他拱手道，&ldo;祝你此去一切安好，心想事成。&rdo;心想事成？李懷谷釋然一笑，朝顧存璟回禮道：&ldo;多謝顧大人吉言。&rdo;他翻身上了馬，下巴微擡，神情堅定，仿佛又是當初那個驕傲的貴公子，&ldo;在下也祝顧大人以及您的家人此生極樂，無病無災。&rdo;顧存璟看着他，無聲的拱了拱手。&ldo;告辭！&rdo;馬蹄輕踏，顧存璟看着一人一馬漸行漸遠，悠悠歎息了一聲。當年司馬家李家何等顯貴，如今都畫作過眼雲煙，恍若虛無。李懷谷說得對，名利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若是不知足，多了便要溢出來了。他騎上馬，路過一條街道時，發現一支迎親隊伍吹吹打打的路過，騎在馬背上的，俨然是楊國公家的公子楊垂文。楊垂文高中狀元，又得洞房之喜，人生三大幸事便占了其二。有人喜，有人輩，有人離，有人合。來來往往，悲喜離殇，就組成了整個的人生。李家的覆滅，終于讓滿朝上下認識到當今皇室的威懾裡，他們戰戰兢兢的立于朝堂之上，總擔心自己就是下一個李光吉，再也不敢像往日那般指手畫腳，争來吵去。不過陛下似乎并沒有因為李家而大肆牽連其他人，等到來年春天到來，百花盛開之時，他們終于在心底松了一口氣。大概是晉鞅也意識到去年的大動作把不少朝臣給吓住了，所以他特意在泰和别宮設百花宴，讓大家放松一下精神。酒過三巡，衆人微醺之時，瑞王突然站出來道：&ldo;陛下，臣有本奏。&rdo;晉鞅看着瑞王笑道：&ldo;今日乃是大家玩樂之時，皇叔若是有事，可以等明日上朝之時再提也不遲。&rdo;&ldo;隻怕陛下你明日上不了朝了，&rdo;瑞王冷笑。顧如玖聽這話有些不對勁，她放下手裡的筷子，擔憂的看向晉鞅。晉鞅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對瑞王不鹹不淡的笑道：&ldo;皇叔這話是何意？&rdo;&ldo;你偏寵皇後，讓妖後禍國，打壓忠良之後，心狠手辣屢施暴刑，實在不堪為帝，&rdo;瑞王痛心疾首道，&ldo;還請陛下寫罪己诏，廢妖後，以正朝綱。&rdo;顧如玖冷眼看向瑞王，對他這說法感到好笑：&ldo;皇叔想要造反便造反，何需拿我一個弱女子做借口？&rdo;她站起身，看着下面的諸位朝臣道，&ldo;自本宮為後以來，可曾奢靡無度，可曾為娘家謀利，可曾暴虐驕縱？&rdo;&ldo;皇後有仁厚之德，賢惠之性，你簡直是一派胡言！&rdo;張仲瀚站起身厲聲呵斥道，&ldo;瑞王你野心勃勃，其心可誅！&rdo;瑞王嘲諷的看了張仲瀚一樣，然後看向顧如玖道：&ldo;你身為皇後，卻久居紫宸殿，這難道是為後之道？&rdo;&ldo;天底下夫妻同住一室方為正道，朕與皇後為何不能共住？&rdo;晉鞅冷眼看向瑞王，&ldo;皇叔今日酒喝多了，朕不追究你失态之言，你退下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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