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雲起說:“真是慚愧,這幾年天下大變,我卻在這裡偷閑。”
鄭奇說:“誰能有什麼辦法呢?這兩代皇帝沒有任何雄心壯志,讓大家的心都涼了,他們隻知道享樂。我卻身在禁軍,沒有自由。有一天我喝多了酒,耽誤了點名的時間,被貶去整修華清宮。”
韋玉筝開玩笑說:“溫泉水滑洗凝脂,你有沒有趁機去楊貴妃沐浴的池子裡洗兩把。”
鄭奇說:“這華清宮自從安史之亂後,幾代皇帝都認為這裡是不祥之地,因為這裡既有西周幽王寵褒姒烽火戲諸侯招犬戎,又有唐明皇寵楊貴妃導緻天寶失政,無人前往,早已荒廢多年。那池子淤塞了,這才命我帶人去整修。這敬宗小皇帝卻偏愛去那裡。那天敬宗到了華清宮,帶了幾名太監和力士飲酒。他喜歡角鬥,就讓太監去選力士,那幾名力士都是劍宮的弟子,被封為力士将軍。那天敬宗喝多了,命令力士和老太監角鬥。那幾名老太監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職位也不低,那些力士才二十出頭,這角鬥的結果……”
他故意拉長了聲音。
韋玉筝說:“一定是力士赢了。”
鄭奇笑着說:“大嫂錯了,是太監赢了。”
韋玉筝問:“難道太監也會武功?”
丁雲推了鄭奇一把,說:“别賣關子了,好好向大哥大嫂講。”
鄭奇說:“他們哪裡會什麼武功。這幾名太監權勢熏天,宮裡誰不知道。這幾名力士自然不敢惹他們,隻好故意輸了。”
他站起來,比劃着力士如何用力求敗,讓太監扳倒在自己身上,身體後仰,做了一個鐵闆橋的動作。付雲起叫了一聲好。
韋玉筝笑着說:“那小皇帝看不出來是假的嗎?”
鄭奇歎了口氣:“唉,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小皇帝已經喝了不少酒,拿起鞭子每人抽了幾鞭,然後又去喝得爛醉如泥。沒想到這幾名力士和太監趁機把他殺了。”
付雲起倒吸了一口涼氣:“鄭兄弟,這殺逆的大事是真的嗎?”
鄭奇說:“華清宮的侍衛都是我的舊識,憲宗死後被貶去的。那天我也在華清宮帶兵丁整修貴妃池,聽到一聲慘叫,上屋頂查看,再結合幾個舊識所知所見,确實無誤。”
付雲起問:“那些太監和力士被捕了嗎?”
鄭奇說:“付大哥為人太正直,遇事也總是往好處想。那些太監既然敢殺皇上,還會怕什麼?他們立即擁立皇弟江王登基,就是現在的大和天子,把绛王及其一派太監殺了,敬宗的死因自然歸咎于绛王等人了。”
付雲起看到宮廷的争鬥不亞于江湖,宦官弑殺憲宗和敬宗,而這些皇帝當初登基又何嘗不是這些太監所立,感歎道:“聽說長安劍宮近來勢力更長,莫非……”
鄭奇點頭說:“我多年沒去劍宮了,有些事還是從韓大哥那裡得知的。現在聽說劍宮和太乙門有些矛盾。”
付雲起說:“現在想來,太乙前輩多年前就看出了端倪,隻是當年我根本不會明白。”
鄭奇說:“誰能想到他們的野心會這麼大,朝廷和江湖都要控制。”
付雲起歎道:“黃大哥……”
鄭奇說:“付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何況我還是劍宮的記名弟子。”
付雲起問:“鄭兄弟是因為這件事辭職的嗎?”
鄭奇說:“殺了皇帝,總要找幾個替罪羊。绛王等人被殺了不說,華清宮的侍衛和我們禁軍都被連降三級,我才不受這份窩囊氣,自然不幹了。做遊俠多自在。這幾個月我從西蜀一直跑到江南,一路上整治了十幾個惡霸黑道,真是痛快。妙哉。”
突然飛奔下山。
付雲起等人向山下望去,看到兩群人一邊厮殺一邊向虎丘上來,便跟着鄭奇趕下山。
被追殺的大約四五人,且戰且退,保護着一個老者。一個少年持劍奮力抵擋十幾名追兵,接連殺傷兩人,自己也受了重傷。
付雲起看到那少年的身形和劍法,不禁叫出聲:“奚郎。”
他飛身而上,揮動銅箫将奚郎面前的幾人逼退。
追殺奚郎的人看到奚郎來了援兵,立即退後幾步。這時,山下迅速趕來幾人,圍向奚郎。為首的是一個年近四十、形容清瘦精幹的人,付雲起認出他來,是漕幫的副幫主令狐匋。
再看被保護的老者,付雲起更是大吃一驚。那老者被一個人背在背上,面露病态,竟是漕幫幫主江潮。付雲起不知道漕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奚郎本來已經支持不住,一看到付雲起等人,立刻精神大振,叫道:“付大哥,韋姐姐,鄭大哥。”
令狐匋遠遠看到付雲起揮退衆人的招式,十分巧妙,他見多識廣,卻也從未見過。他讓屬下穩住,以靜制動,一雙眼睛左右掃視。
付雲起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貿然行動。雙方退開數丈,奚郎等人急忙将江潮扶到落花池邊坐下,包紮傷口。
落花池據說是南朝時一位高僧在此講法,妙語感天,天上落花紛紛,落入池中化為白蓮,這就是所謂的“天花亂墜”。
付雲起這才問奚郎發生了什麼事。奚郎指着那老者說:“這位是漕幫江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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