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聽歡的心驟然一松,死死捏住心髒的那隻手已然消失,于是呼吸不至中絕,血液不至斷流,好像整個人都從死裡活了過來一樣!傅聽歡的耳朵裡又響起了自己生母癡癡念了十年的話。&ldo;他為何騙我?為何不來?為何騙我?為何不來?&rdo;若剛才蕭見深騙他呢?他能立時揮劍相向恩斷情絕嗎?傅聽歡不期然這樣想,然後從自己的内心得出了結論,于是頃刻間便懂得了自己的母親為何明知無用,還一念至死。他也不由奇異一笑。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他牽起蕭見深的手,在其掌心落下一吻。而後他擡起臉來,笑容甜蜜又殘酷,隻聽他輕言慢語說:&ldo;傷我之人乃梁安,我殺了梁安。&rdo;&ldo;殿下且放心,這天下還是殿下的天下,所有該死之輩便自去死好了。有非要苟延殘喘者,我自會送他一程。&rdo;他複又低下頭去,在蕭見深掌心與手腕處細細密密地親吻,如同織就一張情網,将兩人一網而盡。&ldo;隻有一點,見深此生……&rdo;&ldo;萬勿負我。&rdo;☆、章三二當屬于另一人的聲音淌着月色傳入耳朵的時候,哪怕明知兩人對彼此都諸多顧忌,蕭見深亦不由有了一絲走神。也許是這美麗的月色太過醉人了。蕭見深的目光落到傅聽歡身上,他能感覺到傅聽歡眼中的期待,心頭也就不由因此動了一動,仿佛有什麼古怪的情緒一閃而逝。但再要深思,那種感覺又如夜晚的歌聲一樣杳然無蹤。他便将此事放下不提,按照先前的想法,一半意有所指,一半發自内心:&ldo;卿不負我,我不負卿。&rdo;言罷,他掙脫了傅聽歡的手掌,在掙脫的那一瞬間,他的五指向下,指尖不經意中輕劃過對方的手腕與掌心,兩人便似都有羽毛落于心頭,毫無征兆地一撓,就覺半個心連同半個身子,都不聽使喚了。最後蕭見深倒沒有真在這裡過夜。傅聽歡受傷之後畢竟有些不方便,他幫對方稍微查看一下傷勢,确定沒有太大問題之後便自行離去,反正東宮什麼不多,住人的屋子總是很多的。而傅聽歡此刻心神激蕩,也正需要一個完全安靜的空間好好思索,因此并未阻攔于蕭見深,甚至還覺得對方此舉果然夠貼心貼肺,兩人不愧是情投意合。桌上的一桌酒菜還未動分毫。傅聽歡在蕭見深離開之後便自榻上起身,來了桌子旁拿着一杯酒慢慢地喝。大約在半柱燃香的時間裡,隻聽窗外幾聲有節奏的輕響,繼而一道黑影翻窗而入,正是之前陪伴着傅聽歡出現又傅聽歡救走的琵琶女聞紫奇!聞紫奇一進來便直接将最新的情報禀告給傅聽歡:&ldo;日使依舊坐鎮危樓,月使已開始着手接收梁安的一應勢力,若有不能接收之處,便照樓主從前習慣,一應摧毀了事。&rdo;傅聽歡又抿了一口酒,後勁十足的梨花白在剛入口的時候乃是清甜甘香的滋味。他的目光輕輕閃爍,唇角的笑意早沒有了方才對蕭見深時候的溫柔,而隻剩下冷酷與計量:&ldo;此事不急。剩下的那些這一次不用一并摧毀。留着一塊肉,偶爾看看那群狗上蹿下跳如同跳梁小醜一樣争奪,也無有不可。&rdo;說着他便自椅上起身,負手于背,在房中慢慢踱步:&ldo;……你讓日使聯絡上一次給本座消息,說孤鴻劍在太子這裡的幕後之人。就說本座‐‐在太子這裡吃了一點小虧,心中十分憤怒,已打算尋機刺殺于太子蕭見深。再說本座意圖與他們合作,尋一退路……&rdo;燈火在他臉上舔舐,陰影如同鬼魅掙紮的胳膊。傅聽歡的唇角輕輕一扭,冷酷的笑意已變成了嗜血的笑意:&ldo;有了安全的退路,本座方可放手一搏……&rdo;燈光暗淡下去,杯中的酒也冷了,聞紫奇在傅聽歡吩咐完之後便再度悄悄離去。而傅聽歡重新坐回桌前,将那一杯酒澆入喉中。冷酒入喉,火自腹燒。傅聽歡靜坐片刻,眼中精芒閃爍:這天下之輩,合該都成為我晉升之資!&tis;&tis;&tis;&tis;&tis;&tis;曆經三朝的首輔梁老大人今夜正在自己的家中讀書。哪怕今年已七十高齡,他依舊維持着自己十七歲時候的習慣:每天晚間吃上一碗糙米飯,慢走一刻鐘的時間,然後伴着油燈讀書入睡。十七歲的窮書生和七十歲的老大人在生活條件上并沒有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最大的差别,大約也隻是從過去的門可羅雀到而今的高朋滿座。今日的梁老大人屋中依舊有許多的朋友。他們都是朝廷中舉足輕重的官員,他們聚在此處,談論的當然也是天下間舉足輕重的問題。一位颔下有三撇美髯的中年人最先開口,他是戶部侍郎,而戶部總掌天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隻見着茅屋精舍之中,中年人沉沉一歎,說道:&ldo;近日日日有太子批示下發戶部,一日之内少則一封,多則四五封,全部圍繞着土地之事,由此可見太子之心何等迫切。但諸位大人想必也知,民之根本在地,國之根本在民。太子此舉,乃是要叫朝野震動之舉;若盛世承平,我們尚可徐徐圖之,但邊境号聲未平,江湖烽煙又起,此誠裡憂外患之局面。太子恐操之過急了。&rdo;又有一位大人接口道:&ldo;太子名不正,言不順,非有德之君,不能服衆。&rdo;第三者又說:&ldo;我等都是陛下之臣子,忠君為國,在此一舉!&rdo;于是衆人的目光都看向正歪在座位上看書的梁老大人。梁老大人掩了卷,親自動手用剪子将燈燭剪得更明亮。他并沒有賣太多的關子,隻道:&ldo;我已讓人将此事之厲害痛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否懸崖勒馬……近日便知。&rdo;這時忽然有一陣風從敞開的窗戶吹入,急風一卷,竟将這房舍中的蠟燭都吹熄了,屋内暗了下來,于是夜又變得靜悄悄沒有聲息了。自那一夜受傷之後,傅聽歡似乎十分忙碌,并沒有在東宮停留太久,甚至連身上的傷勢也沒有全養好便再行離去。蕭見深也并非對此太過探究。傅聽歡忙,他也不見得輕松到哪裡去。自從府中的那十四個奸細被他一波打發了之後,蕭見深就明顯感覺到朝堂上那種暗中跟他較勁的一股力道越來越大、越來越鮮明。這樣的力道現在似乎已經懶得掩飾了自己。他很輕易地就能發現,那些立在殿宇之上,帶頭反對自己的人。首當其中的是三朝元老梁泉流,其次是戶部侍郎,再次是吏部侍郎,然後是和他們一黨的上到朝廷命官,下至秀才書生。這些人自诩為保皇黨,對蕭見深所布置的一切舉措,都采取着消極對待或者反對對待的态度。而蕭見深的兔子王之名聲在市井流傳如此之巨,難說背後沒有他們的推波助瀾‐‐不過這些事情一點都不出人意料。所以蕭見深也很不出人意料的沒怎麼去在意,而是和自己表哥駱守甯一起,微服前方京郊附近的村落,去看那由他頒布下去的丈量土地一事進展如何。這次蕭見深并非随意選了一個方向,而是跟着駱守甯一起;駱守甯自然也并非随意選了一個方向,而是認認真真的找了一個應該給太子看看的地方也應該給太子看看的人。那還是由駱家這一系的官員舉薦入朝青年。蕭見深與駱守甯一起站在山巅。由此處向下看,整個村落所占位置形似彎月卻又中間凸起,看上去就像一塊元寶似的,人們在這小小的元寶中忙碌生息,穿着粗布衣裳,扛着鋤頭耕犁,臉上與身上全是環境所留下的淳樸之色。但大約此刻在這寶盆似的村中的唯一一個小吏并不這樣想。駱守甯站在蕭見深身後一步的距離,低聲和蕭見深說:&ldo;此人姓方名謙心。臣家中已調查過,此人在家鄉奉養聾瞎老母十二年,沒有一天懈怠,是遠近聞名的孝子與才子。因此當地官員向上舉薦了他……&rdo;&ldo;為何安排他來此地丈量土地?&rdo;蕭見深問。&ldo;他是第三任來這裡丈量土地的人了。&rdo;駱守甯說,&ldo;這整個村落包括附近兩三個村落的土地,實際上都落入了京中王員外的手中。&rdo;說道這裡,他頓了一下,&ldo;王員外認的義父就是宮中賢妃娘娘的父親。&rdo;皇帝雖已罷朝,但宮中尚有一位年幼的三皇子在。三皇子的生母正是賢妃。蕭見深日常去宮中面見自己的父皇,十次裡有八次被擋駕,八次裡有六次會碰見自己的父皇在逗弄自己的弟弟‐‐也就是這一位三皇子。這後邊的彎彎繞繞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前兩任過來的吏員一個是知道點消息,自己辦砸了事情默默走了;另外一個是不知道消息,事情真辦砸了被人趕跑了。而現在這一個‐‐蕭見深隻聽駱守甯語帶贊賞說:&ldo;殿下您且在别莊盤桓兩三日,您會知道臣為何喜歡方謙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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