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出宮以後再服解藥,或者便在九王府中隐姓埋名以待日後。卿塵道:“太子為救你,和你一起被京畿司帶回宮來,其餘我便不知道了。我隻知若是現在不服解藥,你便真的是自盡身亡,任誰也再救不了。”
鸾飛目視着前方道:“這藥性可持續一個月使人不死,既出不了宮,他為何要你來将我救醒?”
卿塵鳳目中閃過微微光彩:“一個月?不吃不喝一個月,光餓也把人餓死了,離心奈何草隻能保人十日平安,再下去便成幹屍一具。”
“什麼?”鸾飛身子一震:“你胡說!”
卿塵也不和她争辯:“你便當我胡說也無妨。”
鸾飛靜默了會兒,道:“即便如此,他還是要你來救我了。”
卿塵低聲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鸾飛擡眸,那抹警惕再次出現:“他既給了你解藥,難道什麼也沒說給你知道?”
卿塵點頭道:“對,他什麼也沒說給我知道,隻因這解藥根本不是他給的,而是我自己找來的。”
鸾飛猛的擡頭,卿塵靜靜的看向她,姐妹兩人一坐一站,铮然相對。鸾飛眼中盡是繁複神色,卿塵面色沉寂,眸中深幽,毫不相讓:“枉太子殿下為你不惜和皇上沖突,緻遠殿中險些被皇上盛怒之下以劍刺死,現在人還被關在松雨台思過,你是不是自始至終便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鸾飛眼中微微一動,但冷冷說道:“你诓我。”
卿塵淡淡道:“沒錯,兵不厭詐,你既能诓别人,便該想到總有一日别人也會诓你。”
鸾飛沉聲道:“你想幹什麼?”
卿塵反而問道:“父親是否知道此事,鳳家參與了嗎?”
鸾飛道:“參與了又如何,不參與又如何,難道你還想毀了鳳家?”
化剛為柔,卿塵道:“毀了鳳家對我有什麼好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難道還和鳳家脫得了幹系?”
鸾飛胸口緩緩起伏,顯然心思澎湃猶疑不決,突然慢慢說了句:“姐姐是在替七殿下謀劃吧?”
卿塵不想她問出這樣一句話來,眉間眼底清若流水,搖頭道:“我誰都不為,隻為我自己。”
“隻為自己?”鸾飛冷冷笑說:“說的好,我也不過為自己罷了,不過當然也為鳳氏家族。”
卿塵目光依然潛靜,但是多了一種憐憫:“九殿下布了一盤棋,棋走到今天,你已經是他的一顆棄子,若我沒有拿到解藥,你想想會怎樣吧。就算出了皇宮,你也是他見不得光的人,難道,你還想他能讓你平起平坐?”
鸾飛自少迷戀夜天溟,是多年隐在心底的情愫。無奈夜天溟娶了她的姐姐纖舞,濃情蜜意伉俪情深,她也隻能遠遠看着,自思心事。然而好景不長,纖舞病故,卻于她成了天賜良機,夜天溟傷痛欲絕時,她殷殷勸慰諸般體貼,時常借機陪在身邊。她們姐妹本就極其相似,日久以來夜天溟也慢慢待她不同。鸾飛曾不止一次想像自己能和心上人執手并肩,但也知道自己身為修儀,是不可能被賜婚皇子的,是以積極助夜天溟謀劃,以期有朝一日能登位冊後,成就夙願。
然而卿塵方才一席話,就像一把毫不留情的利刃,将這一廂情願寸寸剖開。九五尊位之下,父子兄弟尚可刀戈相向,何況其他。登上皇位的夜天溟,怎麼允許後宮中出現這樣一位曾經同前太子私奔、詐死、莫名其妙的皇後?鸾飛玉指緊緊收起,握住身上被角,貝齒暗咬,卻依舊并未死心,說道:“他答應過我,共富貴,同天下,他不會負我的。”
往來糾纏一個“情”字,熏染神骨,誤盡蒼生,卿塵隻覺任誰也參不透,說不得。
鸾飛和夜天溟何其相似,不但深藏野心亦工于謀略,隻鸾飛是女人,而夜天溟是男人。女人之于男人,在這一步上,差之毫厘,謬以千裡。
她不能在這裡久待,話說至此,也差不多了,起身道:“或者哪天讓他親口說給你聽吧。現在暫時不會有人知道你已經醒來,你自己要小心。”說罷出了至春閣,将殿門輕掩,吩咐外面侍衛嚴守,任何人不得入内。
第50章寸寸分分步步局
沿着寬闊平坦的青石大路,卿塵快步往中書省值房走去。在連接後宮前殿的廣場之上,偌大的禁宮顯得極其空曠,似乎唯有她一個人穿行在這裡,永遠也走不到頭。
參知官見卿塵忽然來中書省,多少有些意外,忙不叠的上前行禮,卿塵道:“禮部籌備冬祭事宜的本章遞上來了嗎?皇上等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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