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鎮遠挂下電話,去洗手間抹了把臉才上樓。進辦公室就看到王瑞在那兒切西瓜,竹竿和大頭一人抓着一塊西瓜西裡呼噜地啃着,小魚兒大概吃完了,正洗手。&ldo;隊長還沒回來?&rdo;他随口問道。大頭遞了快西瓜給他,&ldo;沒,大會開完就被局長叫去開小會了。對了,竹竿,你不是說要傳達大會議精神嗎?人齊了,說吧。&rdo;竹竿道:&ldo;和尚還沒回來。&rdo;大頭道:&ldo;他一時三刻回不了。&rdo;竹竿道:&ldo;怎麼呢?你派他去青藏高原出差?&rdo;&ldo;不是,我讓他再去老徐茶館轉轉。&rdo;大頭說着,又咬下一塊西瓜。常鎮遠吃西瓜的動作一停,&ldo;去茶館幹什麼?&rdo;大頭道:&ldo;給趙拓棠一點壓力啊。我們總不能老是被他牽着鼻子走吧。&rdo;竹竿道:&ldo;但他不是明确說不讓和尚再去嗎?&rdo;大頭道:&ldo;他是流氓,我們是警察,警察哪能什麼都聽流氓的,那還不世界大亂了嗎?&rdo;小魚兒見常鎮遠沉着臉不說話,笑嘻嘻道:&ldo;你這是别人的徒弟不心疼,人家自己的師父可要心疼死了。&rdo;大頭看了常鎮遠一眼,叫道:&ldo;這事兒是臨時決定的,這不剛好路過茶館麼。沒跟你商量是我的不是,你别往心裡去啊。&rdo;這件案子既然劉兆讓他們倆一起負責,那麼做決定之前的确應該通個氣,不過他這個人向來說風是雨,所以臨時想到就去做了,倒是沒想那麼多。常鎮遠悶不吭聲地吃西瓜。大頭很是尴尬,撓頭道:&ldo;要不打電話叫他回來。&rdo;常鎮遠吃完西瓜又拿起一塊道:&ldo;年輕人,應該鍛煉鍛煉的。&rdo;鍛煉多了就會知道,硬骨頭不是這麼好啃的,一個不小心就崩了牙。誰知道這一啃就是一下午。到晚上還不見淩博今的人影,大頭有點急了,&ldo;不會真出什麼事兒了吧。&rdo;小魚兒道:&ldo;要不打個電話問問。&rdo;大頭掏出手機,下意識地看了常鎮遠一眼,又把電話放了回去,道:&ldo;要不還是你打吧?你和他是師徒又是室友,打電話問回不回家也不惹人懷疑。&rdo;常鎮遠手放在褲袋邊上,手機硬邦邦地貼着手掌,可他并不想打。為什麼要打呢?淩博今也好,徐谡承也好,他為什麼要操心他的死活?就算這個陷阱是他挖的,但選擇傻乎乎跳下去的還是他自己。他落井下石已經算仁至義盡。他心的一角閃爍着冰冷又邪惡的念頭。但同時,心的另一邊似乎在竭力發出不同的響聲,但響聲太輕,他聽不清楚,也不想聽清楚。&ldo;都在啊。&rdo;劉兆拿着本子心不在焉地回來,&ldo;還不回家?&rdo;大頭道:&ldo;我彙報下菜市場殺人的那件案子。&rdo;&ldo;好。&rdo;劉兆道,&ldo;那大家都坐下來聽一下吧。&rdo;常鎮遠手指從褲袋那塊硬邦邦的東西上移開,面無表情地聽着大頭說自己查到線索和分析推理。菜市場殺人案其實并不複雜,就是兩個攤販為了搶生意一言不合打起來,其中一個激動之下用刀砍死了另外一個,然後逃竄。根據目擊證人以及嫌疑犯親朋提供的線索,懷疑他坐火車去了其他城市。大頭正積極聯絡對方城市的警察協助緝拿。談完案子出來,天全黑了。大頭開着車回家,常鎮遠和王瑞都擠在後座。街道兩旁的霓虹燈不斷掃過車内部,卻掃不掉一車的靜谧。&ldo;這麼累啊?&rdo;大頭沒事找話說。常鎮遠昏昏欲睡。&ldo;你不去找老油條飯店?&rdo;王瑞突然蹦出這麼一句。大頭愣了下,&ldo;她這幾天要考試。&rdo;王瑞面色一僵,别過頭看窗外。&ldo;對了,你給和尚打電話沒有?&rdo;大頭從後視鏡看了常鎮遠一眼。常鎮遠打了個鼾給他聽。&ldo;你這個人!&rdo;大頭把車停到小區,就拿出手機撥給淩博今,誰知才響了兩聲就被挂了。他慌忙從車上蹦下來,對着常鎮遠的背影喊道:&ldo;不得了了,挂了!&rdo;他這麼一喊,常鎮遠還沒咋的,王瑞的三魂七魄差點被喊飛。他快步沖回來道:&ldo;誰挂了?&rdo;大頭道:&ldo;和尚的手機。&rdo;王瑞道:&ldo;要不我們去找他?&rdo;大頭道:&ldo;喂,你去……喂!&rdo;常鎮遠插着褲袋上樓了。&ldo;這是什麼意思啊?&rdo;大頭看向王瑞。王瑞冷哼道:&ldo;他又不是第一天這麼陰陽怪氣。&rdo;大頭道:&ldo;該不是我今天沒知會他就讓淩博今去老徐茶館讓他動氣了吧?&rdo;王瑞道:&ldo;多大的事,至于嗎?給趙拓棠通風報信這麼大的事他知會過老虎嗎?&rdo;大頭道:&ldo;話不是這麼說,我覺得你對他的态度不行。&rdo;王瑞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他瞪了大頭一眼甩頭就走。大頭在他背後喊道:&ldo;你去哪兒?家在這邊。&rdo;王瑞道:&ldo;我去找我的态度!&rdo;常鎮遠在看電視裡一男一女柔情蜜意地說情話。一個說我要天上的星星,你給我摘一顆,一個說看我的眼睛,我的眼裡已經有了這個世界最美麗的星星。一個說這輩子你都不許再看别的女人一眼。一個說我媽過世之後,這世界上就隻剩下你一個女人。女人瞬間融化在對方的甜言蜜語裡,身體一軟,靠着男人不說話了。常鎮遠撇了撇嘴角,自言自語道:&ldo;又沒保證以後不搞基。&rdo;門鎖卡擦響了一聲。常鎮遠擡頭看了眼鐘。十點零三分。淩博今進門看到常鎮遠這個時間還坐在客廳裡,不由愣了愣,随即嘴角忍不住地上揚,&ldo;師父還不睡?&rdo;常鎮遠淡然道:&ldo;我在向你學習。&rdo;淩博今愕然道:&ldo;我?&rdo;常鎮遠道:&ldo;你不是知道我們家用的是電熱水器又裝了峰谷電,所以想十點以後才洗澡嗎?&rdo;淩博今忍不住笑出聲,&ldo;或許早上六七點洗澡也是個不錯的主意。&rdo;他見常鎮遠冷冷地盯着他,忙道,&ldo;我今天去了老徐茶館,遇到了成雲妹,她說她一個人無所事事,所以我請她吃飯,她請我看電影,所以才回來晚了。&rdo;常鎮遠眯起眼睛,&ldo;你請她吃飯?她請你看電影?&rdo;淩博今撓頭道:&ldo;我知道應該事先向你彙報一下,但因為是突發狀況,我事先也沒有想到……而且我不想引起她不必要的懷疑。&rdo;&ldo;你忘記趙拓棠說過什麼嗎?&rdo;常鎮遠道,&ldo;還是你覺得他是在和你開玩笑?&rdo;淩博今顯然沒想到他對這件事的反應會這麼大,怔了怔才道:&ldo;大頭說應該适當得給他一點刺激,我和王瑞也認同他的說法。&rdo;常鎮遠噌得站起來。就在淩博今以為他要大發雷霆的時候,他插着褲袋往樓上走。&ldo;師父?&rdo;他遲疑地喊。常鎮遠頭也不回地譏嘲道:&ldo;少數服從多數,不是嗎?&rdo;淩博今腳步挪了下,最終還是沒有跟上去。常鎮遠洗完澡出來,手機滴滴響了兩下。現在已經過了勵琛每晚的短信問候時間,他疑惑地拿過手機,發現這條短信竟然是淩博今發來的。師父生氣是因為關心我,真高興!:d我會小心保重自己的。因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最勇敢的超級警察……的小徒弟!yoy68、&ldo;殺氣&rdo;騰騰(七)&ldo;你确定這種方式管用?&rdo;發完短信,淩博今立刻打電話給王瑞。王瑞道:&ldo;上了年紀的人都吃這一套。&rdo;淩博今道:&ldo;我師父還不到三十歲。&rdo;王瑞道:&ldo;那就更吃這一套了。&rdo;&ldo;……&rdo;淩博今道:&ldo;我怎麼覺得聽起來不太可靠。你對大頭用過嗎?&rdo;手機那天半天沒吭聲。&ldo;喂?&rdo;&ldo;沒。&rdo;王瑞的聲音有點發悶。淩博今道:&ldo;所以我是實驗品?&rdo;王瑞道:&ldo;說實話,你師父陰陽怪氣的,你正兒八經跟他說,一定挨白眼,還不如用這種迂回的方式。說不定他一樂,這件事就過去了。我表妹就經常用這一招對付她媽,考試考差了,想買新衣服了,手機丢了,屢試不爽。&rdo;淩博今道:&ldo;我覺得更不靠譜了。&rdo;&ldo;行了,反正最壞也就這樣了。&rdo;王瑞安慰了他兩句就挂電話睡覺去了,剩下淩博今一個人對着手機屏幕發呆。等到十一點,淩博今知道大概收不到回複了,無奈地将手機放在床頭櫃上,看着屏幕的亮光一點點暗下去。第二天,淩博今起了個大早下樓買早點。常鎮遠做完俯卧撐沖完涼下樓,就看到淩博今把飯盒一個個打開,&ldo;師父,你喜歡的白粥,趁熱喝。&rdo;他邊說邊偷偷打量常鎮遠的神色,直到他在桌邊坐下,順手拿起勺子才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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