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鎮遠道:&ldo;有那麼點印象。&rdo;劉兆道:&ldo;辦那件案子的時候,我還是新人。說起來也有十幾年了,但是當時的情景曆曆在目啊。姚啟隆,嘿,姚啟隆,怪不得我覺得成雲妹這個名字耳熟。關于他的資料,我晚上讓和尚帶來給你,你看看,也許對了解趙拓棠有幫助。&rdo;挂下電話,常鎮遠心頭冰冷。姚啟隆、成雲妹,這兩個名字就算他化成灰也會記得。如果不是姚啟隆,他就不會走上這條路。可以說,姚啟隆是他的伯樂,他的領路人,把他從一個剛出校門對社會仍充滿憧憬的大學生硬生生培養成一個心狠手辣的老大。說的再直白點,那個人是他的師父。猶記得當年,姚啟隆坐在太師椅上,手邊放着兩箱子現金,悠悠然地問他,&ldo;你覺得你值多少?開個價。&rdo;他硬着脖子沒吭聲,然後那一刀刀的錢就那麼劈頭蓋臉地甩過來。自己被砸中多少,他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低着頭的他,視線裡全是錢……看上去像草紙一樣泛濫的錢。扔到一半,姚啟隆的手停了。就在那一瞬間,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就好像獵人終于不耐煩地舉起獵槍瞄準獵物時,獵物感受到的驚懼。于是,他屈服了。這是他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跪在一個活人面前。他一直以為,這個人會成為他一生美夢的啟迪者,也是一生噩夢的糾纏者,知道徐谡承用果決的一槍打破他的記錄。那時候他才知道,姚啟隆隻是折辱了他的尊嚴,但徐谡承卻斷送了他的尊嚴和愛情,讓他像個小醜一樣愚蠢、笨拙、難堪……淩博今回到家,就看到打聽漆黑一片,隻有一個火紅的煙頭在黑暗中忽明忽暗。&ldo;師父,怎麼不開燈?&rdo;他打開燈,随即看到常鎮遠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煙缸裡滿是煙頭。&ldo;出什麼事了?&rdo;他将鑰匙放進口袋裡,去廚房倒了杯水。常鎮遠吐了口煙,淡然道:&ldo;想起一個老朋友。&rdo;淩博今将杯子放在茶幾上,沒有出聲。他看得出,常鎮遠現在需要的是傾訴,并不是建議。&ldo;他死了很久,可有時候,我又覺得這個人根本沒有死。&rdo;常鎮遠沒有轉頭,因為他怕自己看着淩博今這張臉,就什麼都講不下去。可他現在太想講了,哪怕坐在這裡的是趙拓棠,他可能都會說下去……當然,趙拓棠一定更有共鳴。&ldo;這世上總有人帶給你很大的影響,有些是負面的,或許還有些是正面的。在很久之前,你可能很希望他徹底消失,不存在,将他完全驅逐出你的生命。但是當他真的不存在之後,你偶爾會覺得很空虛。&rdo;&ldo;就像總喜歡沒完沒了地發試卷的高中老師?&rdo;淩博今突然冒出一句。&ldo;……&rdo;常鎮遠覺得他累積了一下午的感慨全煙消雲散了,&ldo;你怎麼回來了?&rdo;淩博今道:&ldo;我是這裡的房客。&rdo;常鎮遠轉頭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說房客這兩個字的語氣有點古怪。但淩博今沒有給他多想的空間,從公事包裡拿出一疊資料,遞給他,&ldo;頭兒讓我給你的。&rdo;常鎮遠注意到從那天和劉兆他們喝完酒,淩博今對劉兆的稱謂就從&ldo;隊長&rdo;變成了&ldo;頭兒&rdo;,這裡頭的感情變化那是相當明顯。他腦袋略閃過這個念頭,就抽出資料看起來。其實關于上面記錄的内容,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因為這裡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他和趙拓棠一手造成的。包括成雲妹的懷孕,流産,包括姚啟隆的男性功能喪失,包括他知道妻子扼殺他這輩子唯一一個作父親的資格後的瘋狂……精彩又狗血的劇情,卻确确實實地發生了。現在想想,其實趙拓棠當時就應該恨過他。因為成雲妹流掉的孩子其實不是姚啟隆的,是趙拓棠的,如果不是因為他,成雲妹根本不會站到他們這邊。還記得成雲妹流産之後,趙拓棠陰沉的面色……原來,他們之間仇恨的種子在那麼早已經埋下了。常鎮遠疲倦的閉上眼睛。殺子之仇啊,如果是他,也會處心積慮地報複把。那麼,這一世的莊峥死在趙拓棠手裡,其實應該算是……報應?&ldo;師父?&rdo;淩博今看着常鎮遠突然灰敗的臉色,小心翼翼呼喚着。常鎮遠突然睜開眼睛,緊緊地盯着他的臉,問道:&ldo;如果有機會讓你殺了趙拓棠,你會殺他嗎?&rdo;淩博今道:&ldo;不會。我是執法者,我沒有濫殺的權利,這世界上,隻有法律才是衡量一個人是否該死的準則。&rdo;常鎮遠道:&ldo;如果法律允許了呢?我是說,他挾持人質什麼的。&rdo;&ldo;如果當時環境無可選擇的話,會!&rdo;淩博今堅定地回答道。&ldo;那如果,我是說如果,&rdo;常鎮遠緩緩道,&ldo;他愛上你了。&rdo;&ldo;啊?&rdo;淩博今徹底呆住了。常鎮遠似乎也發現自己問了一個蠢得不能再蠢的問題,他晃了晃頭,&ldo;你當我什麼都沒說。&rdo;人上了年紀之後,果然不能回憶太多往事,不然,思維就會變得很奇怪。他站起身,往樓上走。&ldo;我一樣會。&rdo;淩博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常鎮遠腳步幾不可見地一頓,又繼續往樓上走。55、&ldo;忠心&rdo;耿耿(四)擦身,上床,睡覺。養傷的幾天,他的生活慢慢恢複到以往的規律,如果不照鏡子的話,也許還可以把自己當做是莊峥。他在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着。如果是莊峥,該怎麼樣生活?淩博今一起床,就看到常鎮遠坐在沙發上,像舉啞鈴那樣地舉着書。等他洗漱完,常鎮遠還在舉,隻不過從一隻手換到了另一隻手,&ldo;師父,我走了。&rdo;常鎮遠面無表情道:&ldo;路上小心。&rdo;穿鞋子的淩博今差點扭到腳。他驚訝地看了常鎮遠側臉一眼,嘴角朝兩邊一咧,高興道:&ldo;師父,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我買回來的?&rdo;&ldo;有。&rdo;常鎮遠嘴巴朝門的方向一努,&ldo;貼在門上。&rdo;淩博今轉頭,果然看到門上貼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東西。常鎮遠道:&ldo;記得把拿單據回來。&rdo;&ldo;不用,我……&rdo;淩博今才說了一半,就敗在常鎮遠的瞪視中,&ldo;好的。&rdo;他打開門,正好遇到跑上來的王瑞,&ldo;咦?來叫我起床?&rdo;&ldo;不是。&rdo;王瑞沒好氣地把手裡的早點往他手裡一塞,&ldo;你師父讓我師父買的外賣!&rdo;淩博今轉頭,就看到常鎮遠點頭道,&ldo;放在桌上吧。&rdo;淩博今隻好脫掉一隻鞋,單腿跳進去。他知道常鎮遠對衛生多麼講究。&ldo;今晚别太晚回來。&rdo;常鎮遠在淩博今關門前一刹那道。淩博今頭也伸了進來,&ldo;晚上有事嗎?&rdo;&ldo;大掃除。&rdo;常鎮遠道。&ldo;……好的。&rdo;王瑞看淩博今關上門後,一臉喜悅,不解地皺眉道:&ldo;以前宿舍大掃除怎麼不見得你這麼眉飛色舞啊?&rdo;淩博今笑道:&ldo;你不懂的。&rdo;&ldo;能有什麼不懂的。&rdo;王瑞冷笑道,&ldo;不就是他給了你三分顔色,你恨不得開上染坊了嘛?&rdo;淩博今道:&ldo;這個俗語不是這麼用的。&rdo;王瑞道:&ldo;切,話不都是用來表達意思的嘛,既然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就說明我沒有用錯。&rdo;&ldo;好吧。&rdo;淩博今笑眯眯地往樓下走,卻被王瑞在後面拍了一下腦袋,惱怒道,&ldo;幹嘛?&rdo;&ldo;你的笑容太礙眼了!&rdo;常鎮遠鍛煉完身體,回房間用水擦了擦,下樓開始吃早餐。耽擱了這麼會兒,早餐有點冷了。他邊吃邊想,也許該打電話讓淩博今再買個微波爐回來。不知道現在的微波爐有沒有燒烤功能,要是有的話,早上還能吃烤面包。他吃完早餐,又把這些事記下來。然後拄着拐杖在客廳裡活動了會兒,才坐下看書。三十歲前的莊峥一直活在姚啟隆的陰影下,戰戰兢兢。三十歲到四十歲的莊峥為事業打拼,勞心勞力。四十歲後的莊峥才開始過莊峥真正想過的生活,簡單、規律、甯靜。常鎮遠睡了一夜,前塵往事就糾纏了他一夜。從噩夢中醒來後,他突然發現現在的自己既不是三十歲前的莊峥,也不是三十歲到四十歲的莊峥。姚啟隆已經不存在了,沒有人能夠威脅他的生命,沒有人再讓他心驚膽戰地活在對方的陰影下。而事業,警察這份事業顯然不是他想要的,因為回報率太低,而複仇,如果也算一項事業的話,那麼它的回報率更低,總結起來就兩個字‐‐爽快。可是風險呢?非常大。那麼他為什麼要做一件風險那麼高回報率那麼低的事?這種事三十歲前的莊峥不會做,因為那時的他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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