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叢推開院子的後門,走過草坪上的小道。他面前是一幢磚紅色的三層建築,是很老派的裝修風格,看上去顯然一直得到精心的養護。這裡位于房子的背陰處,空間有些狹窄。在紅牆最右邊的一個凹口那裡,有扇窄門,窗框周圍隐約環繞着一圈油煙帶來的黑色,顯然是建築的後廚所在。
季叢走進窄門,将書包從背上卸下來:“阿嬷,我回來了。”
“噢,叢叢,回來了!”從一個小門裡走出個系着圍裙的女人,“阿嬷在洗拖把。”
她看上去五十多歲的模樣,身體有些發福,臉龐上豐滿的肉使她笑起來,一雙眼睛便成了細線。她說話帶有江南口音,因此把“叢”發成了“棕”音。
阿嬷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季叢跟前,伸手在他臉上用力撫摸了兩下。
那雙手上布滿了濃重的洗滌劑的味道,也因為皲裂而顯得極粗糙堅硬,季叢感到臉上被摩擦得生疼,但沒有生氣。
阿嬷仔細看了他好一會:“瘦了。”
“沒有。”季叢滿不在乎道,“學校裡吃得好,穿得好。”
這像是提醒了阿嬷,她從口袋裡拿出幾顆抱着玻璃紙的硬糖:“知道你今天回來,諾,曉得你喜歡。”
季叢從她手裡接過糖:“謝謝阿嬷。”
阿嬷眯起眼睛:“好孩子。”
這時候一個年輕的女仆推開廚房的前門,看到阿嬷在,松了口氣,趕緊拉着她的手往外走:“阿鐘,新來的人沙發不會弄,關鍵時候還得靠你。”
阿嬷一邊答應着,手裡迅速整理好頭發,回頭對季叢說:“叢叢,桌上給你留了橘子,嘴巴幹就吃點。”
“知道了。”
看着兩個女人的聲音随着“砰”的一聲,消失在牆的背後,季叢也拎着書包拐進了拖把間隔壁的一個屋子。
這個矩形的房間很明顯原本是用來做儲物間的,所以并不考慮什麼朝向和布局,唯一的好處是還算寬敞。北邊的牆上部開了扇狹長的窗戶,下面擺着張木床,被褥整齊疊着。從床頭過去依次是床頭櫃和書桌。在門口邊上,原本存放貨物的鐵架當作了書架,零碎擺着各種舊書。
季叢走到桌前,拉開椅子,放下書包,然後擰開角落一個塑料罐的蓋子,把玻璃糖扔進去。
塑料罐罐身透明,蓋子紅色。裡面已經積攢了不少玻璃糖,距離瓶蓋隻有一個指甲蓋的距離。
這是一種非常廉價的糖果,體積小,糖味劣質,還粘牙。幾塊錢可以買一大袋。每次季叢回家來,阿嬷都會特地準備這種糖。因為他小時候很喜歡吃。
阿嬷不是季叢的祖母,阿嬷就隻是阿嬷,可以替代“媽媽”“爸爸”“爺爺”“奶奶”等一切可以尋求依賴的稱呼。
從季叢來到這裡時,阿嬷就一直在照顧他。雖然本來是在季乘原的吩咐下做的,但阿嬷對他好,所以季叢也對阿嬷好。
阿嬷很年輕的時候就來季家做工了,算是有資曆的老仆人,很多事情的處理,都還要仰仗她。她母家姓鐘,随丈夫遠嫁到屏市,有個兒子要供大學,家裡很多事情,也都要指望她。
季叢在初中的時候搬到後廚來住,房間就在阿嬷隔壁。他那時候剛從經年累月的模仿的那副軀殼中脫離出來,對一切都感到空蕩蕩的。
季家既然樂于粉飾太平,那麼也不會在細節上留下缺漏。季乘原是非常追求體面的人,并不會吝啬一間房給領養的孩子住。
季叢根本不想要。
從卧室的窗戶往外看,所能見到的就是在後院角落裡的垃圾桶,紅,藍,綠,黑。
它們污濁,無聲。好像代表了這幢華麗别墅背後一切沉默的陰影。
天氣好的日子,陽光會在傍晚從特定的角度,透過狹窄的窗戶,照射在書桌上的塑料罐上,裡面的玻璃糖紙,開始閃爍起光點。
季叢看着,想:當罐子裡的糖裝滿的時候,他就要離開這裡,永遠不再回來。
雲照中學寒假留的卷子不少,季叢做完一份,已經到了傍晚。他把行李中的髒衣服洗幹淨晾好,然後把飯菜熱了熱,開始吃晚飯。
吃到一半的時候,阿嬷回來了。
寒冷的天氣,她臉上卻流了許多汗水,神情疲憊:“新來的小姑娘不知道太太的喜好,弄出事了,不好做,不好做。”
季叢把手邊一碗飯上的碗蓋打開:“阿嬷,飯還是熱的,你快點吃。”
阿嬷在椅子上坐下來,擡起右腿開始拍打起來:“阿嬷不餓,待會吃茶泡飯。你多吃點菜。”
她的小腿已經明顯浮腫起來,顯得衰老而脆弱。
“先生太太新年要請客人,這幾天前面忙得不得了,”阿嬷感歎道,“今年為了少爺,比之前要隆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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