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宇在圍欄裡面,給柳絮講述他這段日子的艱辛。
“離開工地後,我就隔家裡安心待着,想着要是雨停了,我又能回以前的公司上班,生活重新回到正軌。人算不如天算,才經過曝曬,又趕上,沒完沒了的雨季。我買的公寓在十一樓,前天早上被淹了,還好救援及時,在整個樓被淹沒的最後一刻,全部被轉移到這裡。”柳絮從肖清宇的話裡聽出,他們樓的人還算守秩序,沒有發生她們小區的血腥場面。
“救援船太小,差點連人都裝不完,剛上船,行李直接被扔了出去,我所有的證件,都在那個行李箱裡。”說着還委屈的睹她一眼。
“前天晚上,我被送到這裡,無論我怎麼解釋,他們就是不放我走。你知道嗎?我在這兒快三天了,無親無故,沒有一個鄰居,願意保釋我,我啥也沒帶,要不是這裡一天發一頓吃的,估計今天,你已經看不到我了。”肖清宇激動的眼睛都紅了。
肖清宇的狀态很不好,經常帶的眼鏡不知哪裡去了?眼窩深陷,角膜充血,應該是睡眠不足所緻。頭發蓬亂,和第一次見他時,打着發膠,做了造型的樣子,截然兩個人。拉茶的胡茬,快要将整個俊臉給蓋住。他那麼将就的一個人,記得他第一次帶她去黑市,買的便是剃須刀,可見他有多愛惜他那張臉。
時也,命也,才多久不見,已是物是人非,肖清宇竟把自己搞成這副慘樣。
當今社會,鄰裡之間幾乎不來往,柳絮要不是逃難,連對門住的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更别說,讓人家用全家的前途,保你出來了。若說這人是個好的便罷,若這人是個龌龊的,全家豈不跟着遭殃。
看他一個大男人,急的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柳絮也不想讓他再受折磨。
“走吧!”
“嗯⊙?⊙!”
肖清宇茫然的望着柳絮,不知所措。
“不走嘛?你打算留在這裡過年嗎?”柳絮挑眉調侃道。
聽得柳絮要保釋他,肖清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天來,他受盡冷遇,以至于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人品有問題。
柳絮在他交往的衆多朋友中,頂多算的上一個普通朋友,她竟然願意擔保他出去,肖清宇真心感動到稀裡嘩啦。
“走,走,馬上走,謝謝你啊!柳絮,你可是我的大恩人,你要是不來,我不知道,還要擱這兒待多久。”肖清宇一路跟柳絮道謝。
“說啥謝不謝的?見外了啊!你
上次救我時,可不是這麼說的。今天,就算我報你上次的救命之恩了!記得啊!以後多做好事,指不定那天,就有人在坑邊上,等着報恩呢?”柳絮笑着打趣道。
實話,要不是肖清宇的舉手幫助,柳絮敢确定,她會毫不猶豫,裝作不認識他,從這裡路過。
剛走幾步,斜刺裡跑出一個小姑娘,二十來歲的樣子。臉上倦容憔悴,如此逼仄的環境下,任能将自己拾掇的清新可人,柳絮很好奇,她是怎麼做到的?
“清宇哥哥,等等我!”小姑娘跑過來,抱着肖清宇的胳膊不撒手“别丢下我一個人,我害怕!”甜膩的聲音,柳絮自己都酥了。
額!啥情況?
柳絮對别人的事情不感興趣,站在原地,等着肖清宇處理完了再走。
肖清宇為難的看了一眼小姑娘,又看看柳絮,回頭拍拍小姑娘的胳膊安慰道:“等我一下。”
示意柳絮跟他過來,來到稍遠一點的地方,低聲道:“這個是我在這裡新認識的朋友,叫葉清桃,人很好,前面在超市當收銀員。洪水來時,被困在這裡,她的證件也弄丢了,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估計也沒什麼人來保持她。”肖清宇說不下去了,保釋他一個,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再來個買一贈一,實在有些過分。抛下葉清桃一個人出去,他又做不到,實在糾結。
柳絮又不是傻瓜,怎會看不出他的為難,可她為什麼要替他做決定。友情和愛情,你總要舍棄一樣,她也想看看,什麼在他心裡更重要?
足足三分鐘,兩個女人都沒有出聲,靜靜的等着肖清宇的抉擇。隻不過,葉清桃比柳絮顯得焦急罷了。
“柳絮,你能好人做到底,最後,再幫我一次嗎?最後一次!真的”豎起一個指頭,向柳絮申明,确實隻有一次。
柳絮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不行!保釋你,是因為你曾經幫過我,你是我朋友。她不一樣,我不認識她,也不了解,一旦發生什麼,因為今天的行為,我要負連帶責任。請你諒解。”事實如此,柳絮不敢馬虎。
肖清宇一再保證,這丫頭真的是個好姑娘,她不會幹什麼作奸犯科的傻事。
柳絮一把年紀了,有啥看不懂,這姑娘擺明了是利用他,想靠着肖清宇離開這裡。而肖清宇三十好幾的人,不知道是真動了感情,還是聖父心發作,竟裝作看不見,還以為自己覓得了知音。
肖清宇苦求半天,見柳絮依舊無動于衷。心一橫:“對不起,柳絮,幫我最後一次,你便不再欠我什麼?我們就真的兩清了。”這話由他嘴裡說出,和從柳絮嘴裡說出,意思發生了質的改變——挾恩以報。
因為一個女人,他們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柳絮長歎一聲:“唉!你想清楚了?不後悔?”
肖清宇:“想清楚了,不後悔!不管怎樣,我們以後,還是好朋友。”
哼!好朋友!柳絮心裡冷笑。她終于明白,什麼叫做,相見不如不見。讓最初的美好,停留在各自心裡,成為美好的回憶。再見面,已是物是人非,反倒破壞了那份美好。
柳絮非常認真的盯着肖清宇,一字一頓道:“可以!我答應你!不過,她的擔保手續下面,你要補充說明:葉清桃出去以後的所有行為,皆由你肖清宇自己負責,跟我沒關系。”
“好,沒問題!”見柳絮應諾,保釋他們倆一起出去,肖清宇趕緊答應。
話都說到這份上,再談什麼感情,就做作了。柳絮也不廢話,來到登記處,按照規矩,半天時間,填報完所有手續,将這二人從認領處領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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