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哼出一口氣,帶點施舍的口吻道:“你同他結婚,要是為了錢,為了家裡的要求,那你就精明些,徹徹底底撈回本。要是為了愛情,那你趁早死心好了,他這人搞不好一個禮拜能見八個女人,還不算上你。你的手段根本降不住他。”
徐蓉蓉到底嬌生慣養的,臉皮薄,沒見識過這麼尖酸刻薄的場面。她嘴唇一抖,竟然哭着跑掉了。蘇妙露扭頭,見她的背影一颠一颠着遠去,一拐彎,便消失不見了。她懶得起身,也來不及去追,心裡倒很是百感交集。徐蓉蓉終究是她親戚,再怎麼樣,她也不願意表妹往火坑裡去,但是說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徐蓉蓉未必領她的情,隻一門心思把她當個惡人,再和潘世傑一合計,推出來把她當個禍害祭天。
蘇妙露苦笑,她這一輩子多半是毀在這張嘴上了,好話歹說最是遭殃。尤其她還是個有氣性的,賭着一口氣嗆回去,把身邊人都得罪了。刀子嘴豆腐心哪裡是個好話?就是用來形容她這樣的傻子。
果然,如她所料,徐蓉蓉回家後又哭又鬧,聲情并茂描述聲名狼藉的表姐如何勾引她的未婚夫,又如何當衆羞辱了她。徐先生、徐太太也是老江湖,知道這事上潘世傑也是不幹淨的,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他竟然已經急不可耐要下手了。可是結婚這事,不是一對情侶的恩愛,背後有兩個家庭糾纏着。
徐先生這裡,生意上的許多事要找潘先生幫忙,潘先生這裡,身體不好,很着急着想看到下一代。雙方父母都談妥了,房子已經買了,家具也添置起來了,酒席也訂下了,就連禮服都已經付掉了訂金,這婚禮完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他們背着女兒商量了一番,決定還是先把這事同親家瞞下來,畢竟蘇妙露也是女方的親戚。但潘世傑那裡還是要是給個警告,便由徐先生親自打電話過去,直截了當道:“小潘啊,你以前怎麼愛玩,那是你的事,你的許多事情我女兒是不知道的,但是你現在鬧到明面上來,我和你爸爸面子都很難看,你不要單純以為是自己的感情事務,一旦有了婚姻,這就是兩個家庭的事了。你自己注意點,這次我們替你處理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潘世傑急忙賠小心,連聲道歉,“這件事是我對不起蓉蓉,主要一開始我沒招架住,但是真的沒發生什麼,我也是懸崖勒馬了。太謝謝叔叔了,這件事有許多誤會的地方,我爸爸身體也不好,我也不想讓他擔心,我以後一定更小心。”
潘世傑是躲在洗手間接的電話,挂斷電話後出去抽了根煙。他同家庭的臍帶還未剪斷,工作上許多客戶都要父親打電話去照應,等以後結婚了,嶽父這裡的人脈也用得着。這件事不大也不小,他也沒什麼擔心的,隻是花了錢卻連蘇妙露的手都沒搭上,終究有些憤憤不平。好在他事先摸過蘇妙露的底,徐家的窮親戚罷了,很不足為懼。
他把煙頭按滅在窗台上,笑了笑,一個女人在外面能受到的尊敬是與她父親的職務挂鈎的。蘇妙露再美,也不過是長在野地裡的花,一擡腳,踩過去,頂多罰個款。
到了周六,婚禮前幾天,徐家夫婦特意請了蘇妙露一家吃飯,特意沒帶上徐蓉蓉。蘇妙露知道是鴻門宴,可她父母還蒙在鼓裡,以為是徐家夫婦覺得婚禮上人頭雜,所以提前找熟人聚一聚。去的路上,他們還是喜氣洋洋的,可剛一落座,就見到徐先生陰沉着一張臉,徐太太隻用餘光瞟他們。
徐先生舉着杯子,站起身,自顧自喝了一口,說道:“我一直想敬你們一杯,你們雖然這麼多年不富裕,可是都是靠本事吃飯的,到底是有志氣的人,不用什麼旁門左道的手段,不做不體面的事。可是我就不知道了,怎麼下一代就突然鬧出這種事來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蘇家夫婦一臉的茫然,卻多少也聽着了指桑罵槐的味道,很一緻地扭頭去看蘇妙露。蘇妙露心一橫,倒也舉着杯子站起來,說道:“姨夫姨母,我也敬你們,你們也是厲害的人,平日裡有事找你們時,你們倒是找不到人。現在來興師問罪了,倒是來得飛快,殷勤得不得了。”
徐太太也開腔了,聲音一抖一顫,說道:“露露,你說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小時侯你說我最親近我這個姨媽了,許多事你不和你媽媽說,也是和我說的。你摸着良心和我,你到底有沒有做對不起我們蓉蓉的事?”
蘇妙露在心裡冷哼一聲,紅臉白臉的把戲她見多了,可不吃這一套。她說道:“姨媽,我自然和你親,可是你倒是不和我親,要不然你怎麼不去問潘世傑的話,反過來找我問罪?噢,他是你的準女婿,我倒是外面人了。你問我有沒有對不起表妹?那我就一件件事情和你說。表妹約我去挑婚紗,我去了,見到潘世傑,潘世傑見了我,莫名把我罵一頓,我和他動氣,倒是我的不對了。後來他來找我說請我吃飯,賠禮道歉,我和他把飯吃了,走的時候他說要送我,我讓他給我五十塊,我自己叫車。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難不成,這五十塊錢還讓他破産了?那我還給他就好了。”她說話語速飛快,毫不停頓,和沖鋒槍子彈似的,噼啪噼啪打出來,說得對面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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