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還早,再睡一會兒,等醒了再去齊王府上道賀。”
低聲細語隻有彼此能聽見,在這床帳圍起的一方小天地裡别有一番親密無間。确實有什麼從此不一樣了。
傅深被他伸手抱過來按揉後腰,肌肉從酸痛麻木裡漸漸恢複知覺,荒唐事也跟着一并浮現。他借着窗外微光,低頭看了一眼胸口:“嚴夢歸,你他媽是屬狗的嗎?”
低低的笑音從耳邊流淌而過,帶來一陣令人心癢的酥麻,滿足的喟歎裡含着更多的不知餍足:“敬淵。”
“嗯?”
“敬淵。”
傅深拉下臉:“玩兒蛋去。”
“我不,”嚴宵寒得償所願,現在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恃寵而驕,不懷好意地附在他耳邊道:“隻玩你的。”
傅深面無表情給了他一巴掌。皮肉相碰發出清脆聲響,卻隻有極輕微的痛感。嚴宵寒知道這是他從不肯出口的縱容,小懲大誡,哪怕打人也會收着勁,一如昨夜他皺眉喘息,卻始終沒有叫停。
他不由得将人摟緊,那力道,恨不能骨血相融:“敬淵,辛苦你了。”
“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傅深涼涼地道,“昨天折騰我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有這份心?下次再來我這兒裝不好意思之前,記得先把你那根左搖右擺的狐狸尾巴藏好了。”
嚴宵寒:“還有下次?”
“……”傅深,“沒有,滾。”
再醒來時,床榻的另一邊已經空了。窗外天光大亮,鳥鳴啁啾。不知道嚴宵寒給他按了多久的腰,傅深終于能僵硬地坐起來。他仔細檢視一番,差點被自己身上的吻痕和淤青吓着。說嚴宵寒屬狗都算擡舉他,真不愧是飛龍衛出身,那慘狀簡直跟進了北獄慎刑司似的。
這樣肯定不能出去見人,他模糊地記得嚴宵寒說過床頭有傷藥,于是伸手拉開了抽屜,胡亂摸索了一陣,沒找到藥瓶,倒翻出一個小檀木匣子。
盒子沒有鎖,傅深也沒做多想,手比腦袋快,直接掀開了盒蓋。
兩塊淩霄花玉佩并列放在深紅錦緞上,一塊光潔如新,一塊碎掉後又被人用黃金重嵌,勉強補成了原來的模樣。
巧的很,這兩塊玉佩,傅深全都認得。
他早就知道了采月的事,當時心潮湧動,難以平複,他以為那已是心疼的極限,卻沒想到現在竟又平添了另一重揪心。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嚴宵寒都絕不是個被動軟弱的人,甚至稱不上善良仁慈,唯有在傅深的事上,他卻小心翼翼到了畏手畏腳的地步。
自己身上的毛病,傅深閉着眼都能挑揀出一堆來:脾氣不好,獨斷專行,該留情的時候下死手,不該留情的時候卻濫好人……少年時更是不谙世事的可笑。嚴格說起來,當年那件事他并非全無責任,可到頭來卻隻有嚴宵寒一個人為之輾轉反側,備受折磨。
他何德何能,值得被人如此珍重相待。
出神間,輕而端穩的腳步從廊下轉過,片刻間已至門外,嚴宵寒單手推門,另一手平托着一盞束發紫金冠,打外間走進來:“敬淵,醒了嗎?”
傅深若無其事地從床上爬起來:“嗯。你拿的什麼?”
嚴宵寒把頭冠放在小杌上,順手将熏好的外衣給他拿到床邊,一邊幫忙整理,一邊道:“你今天不是要去齊王府嗎?我剛叫人收拾出禮物,順便給你找了個頭冠。登門道喜,總不能裝扮的太素。”
傅深腰還在酸痛,懶洋洋地靠着他,忽然道:“一會兒你陪我一起過去。”
嚴宵寒手一抖,差點将頭冠束歪了,愕然地重複道:“我陪你去?”
同往探親這等事,隻有名正言順的夫妻才做得。他和傅深哪怕有夫妻之名,也有了夫妻之實,但在外人眼裡,不過是一樁徒有虛名的姻緣。恐怕齊王妃都不會認他這個“家人”,傅深為什麼突然要将他一起帶去?他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正好你下個月要跟齊王一道去荊楚,先去打個招呼,”傅深道,“都是一家人,你們提前熟悉一下。”
一家人……
嚴宵寒雙手輕輕地落在他肩上,透過不甚清晰的銅鏡,傅深看見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無措神情。
“怎麼?”他笑道,“新添了外甥女,你這個當舅母的不想去看看麼?”
嚴宵寒明顯能感覺到傅深态度的變化,不知是不是昨晚敦倫燕好的影響,傅深好像徹底接納了他,并且向他完全敞開懷抱。以前傅深雖然對他有諸多退讓縱容,卻很少主動要求他做什麼事,兩人的關系進展也僅限于彼此,不為外人所知,但現在,他似乎終于被傅深劃進了“自己人”的範圍。
他試圖平複混亂的心跳:“你我一起登門,不怕被齊王誤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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