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兒,那人對你便是如此重要?你為了他那樣傷心?”芷勳開口詢問道,他能從秋緒地小動作中察覺出秋緒的心思,自然也能從蘭俞如今的悲傷中察覺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千祈萬盼,自家女兒對那個賤種可千萬不要有那樣的心思。
蘭俞搖着頭,口中說不出話來,她覺得父親殘忍,又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可芷勳不知道的是,如今的秋緒與先前的墨憐是一樣的,今日即便不是秋緒,換做另一個,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出手相救,隻因朝夕相處覺察出這個人還不錯,她也願意維護他。
淩雲小姐的世界如此美好,怎麼能容忍墨憐的傷痕,又怎能容忍眼睜睜地看着一個生命那樣逝去這樣殘忍的事情發生呢?
淩雲小姐沒有見過亂世。
芷勳歎了一口氣,隻是吩咐下人将人帶下去。
他想縱然有那樣的心思,也不過是年少罷了,諒幾日就該淡下去了。
文宣從鎮長家中出來便吩咐車夫一路朝西行。
馬車裡面隻有文宣本人,腳邊放着幾個鼓鼓囊囊的深色包袱,幾個包裹就将車廂塞滿了。
馬車很快,喧嚣塵土間,路邊的光景逐漸變化,居住的人家逐漸減少,人聲逐漸遠去。
直到馬車駛過一條粗黑色的線條後,看到的場景和之前的場景簡直是天壤之别。
本該種糧食的土地上面寸草不生,貧瘠的土地在夕陽下顯得荒涼無比;本該枝繁葉茂的樹木被剝削得隻有頂尖的樹梢挂着殘陽,樹幹遠看斑駁,隻因樹皮被參差不齊地剝落。
再看那光秃秃的山體,了無生機的荒野,便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之境。
文宣将惟簾放下,心中惆怅都化作一聲輕歎飄出。
“少爺,要到城裡了。”車夫邊趕着馬車邊說道。
“嗯。”文宣擡起頭來,再次掀開惟簾。
漸漸地看到了低矮破舊的房屋,可随之而來映入眼簾的是餓殍滿地,有的人一動不動的躺在殘陽下,随着夕陽下沉生命逐漸流逝。
有的人靠在搖搖欲墜的土牆上,凹陷的雙腮左右磨着,像是一隻慵懶的駱駝一樣,可那麻木懈怠的眼神沒有駱駝的氣定神閑,反而透出了深深的絕望,突然出現的豪華馬車也不能吸引他們的目光,他們口中嚼着一截沾灰的衣料,或者一截發硬的樹皮......試圖以此充饑。
文宣雙目微紅,不忍再看這如煉獄一般的景象,他将一個包袱拆開,不料裡面又是一個一個的小包裹,文宣拿起一個包裹,直接從窗口塞了出去。
馬車揚起厚重的塵埃,一轉眼的時間便隻剩車尾。
一個個的深色小包裹被沿路丢下,其中一個未拴嚴實,扔到地上後松軟白花的饅頭就滾了出來,沾染了發黑的泥土落在一個躺着的人手邊。
那個人怔了一下,随後緩慢地擡起腦袋來看是什麼東西。
他眼睛忽然一亮,手指費力地勾到那個軟乎乎的饅頭,不曾想竟然能夠看到這樣的美味珍馐,他以為是做夢,直到口中終于咬到饅頭,香甜的面粉味充斥了整個口腔後他才瞪大了眼睛,随後加快了咀嚼的速度,最後直接将整個饅頭塞進口中,雙腮被撐得慢慢當當,他瞪大眼睛費力地吞咽。
咀嚼的聲音吸引了其他餓殍,他們都移動腦袋看過來,直到看到散落的饅頭之後才用四肢撐地,爬到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包裹,包裹一扯就散,白花花的饅頭就散了出來。
他們沒有争搶,而是一個個慢吞吞地撿起饅頭,由慢而快地嚼着。
沒過片刻,吃完第一波的人直接站了起來,開始争搶地上的饅頭。
直到殘陽完全隐入山頭後,馬車才到達一個由土牆構成的營地。
文宣下了馬車,和車夫一起搬了剩餘的包袱走進營地,一邊高喊:“安将軍。”
沒過片刻,一個高大邋遢的男人便從一間土房子中開門出來,“文宣公子,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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