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位齊主薄不在自己的縣衙裡辦公,跑到關帝廟來做什麼?知縣呢?知縣又到哪裡去了?丁雲毅走到關帝廟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了聲音:“小寶,你為什麼要偷糧食?難道沒有聽過我說過的話嗎?”“知道,知道。”那叫小寶的人聲音裡帶着哭腔:“可我昨晚實在是餓得不行了,大人,求你饒過我這次吧。”“小寶,我知道你餓,一天隻能舍一次粥,你又是個大小夥子,自然吃不飽了。”最先說話的那人和顔悅色:“但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樣,餓了就來偷糧食,那不是亂了規矩了嗎?你看,糧食就堆在外面,也沒有人看,為什麼?因為我相信你們都能遵守規矩。可現在規矩卻被你給破壞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萊長縣雖然小,可也是個有規矩的地方。你既然壞了規矩,你自己說應該怎麼辦?”“老爺,我錯了,按照規矩,偷盜糧食,逐出萊長,饑荒沒有過前,不許回來。老爺,小寶錯了認,小寶這就走。”“哎,小寶,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沒有辦法,我不能因為你一個人而讓萊長陷入混亂。你往安徽走吧,聽說那裡正在招募壯丁,如果有命到那的話,或者還有一條活路。對了,這點吃的你帶在路上吧,雖然熬不了兩日,但總聊勝于無。”小寶放聲大哭:“老爺,我不要!老爺自己幾天才喝了一碗清粥,小寶做了錯事,不敢再拿老爺救命糧食。老爺家裡還有夫人、孩子,他們還等着老爺拿吃的回去呢。老爺放心,小寶有的是力氣,一定能到安徽,不會餓死在路上的。”說着,傳來了“咚咚”的磕頭聲,接着一個青年一邊哭着一邊走了出來。丁雲毅看了贊歎不已,沒有想到在這裡居然能夠見到如此的官員和百姓。看來那說話的人必然是齊主薄無疑,居然能讓人如此信服,也是難得的了。這時裡面又傳來了對話聲:“主薄,實在拿不出銀子了,而且現在就算有銀子也買不到糧食。豐某愧對主薄。”“豐兄千萬不要這麼說,為了幫助萊長度過災年,豐兄已經毀家救濟災民,我齊某不知如何報答才是!”“主薄千萬不要這麼說,主薄又何嘗不是如此?可恨周祖昌有如此多的糧食,卻一顆也不肯拿出來,他若願意出面,咱們萊長就有救了。明天即将斷糧,這可怎麼辦?外面還有那麼多人等着咱們救命那。主薄,朝廷救命的糧食什麼時候才能到那!”“朝廷就算有赈災糧食,也早被那些大地方截留了,哪裡還輪得到咱們萊長這麼個小地方?沒辦法,我隻能再去求求周祖昌,大不了我給他跪下來苦苦哀求也就是了。”聽到這裡,丁雲毅再也忍不住,帶着部下走了進去:“哪為是齊主薄?”裡面兩個人,一個三十來歲,一個四十出頭,見到幾人進來,都一怔,一齊站了起來,那三十多歲的人道:“在下萊長主薄齊雨幕,不知道閣下是?”皇甫雲傑低聲道:“這位是台灣參将、上輕車都尉、昭武将軍丁雲毅丁大人!”“丁大人。”齊雨幕有些發蒙,那麼大個官怎麼會來到萊長?趕緊道:“齊雨幕不知參戎到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不必客氣。”丁雲毅指了指齊雨幕身邊的人:“這麼就是那個豐老爺吧?”“不敢,不敢。”豐老爺慌忙道:“豐長治見過參戎。”“都坐下說話。”丁雲毅讓他們坐了下來:“你們知縣呢?還有,你們怎麼在關帝廟裡辦事?”“知縣?”豐長治冷笑一聲:“我們縣太爺聰明得很,蝗災一起,他便告病了,眼下正在安徽老家養病呢。至于在關帝廟辦事……”豐長治歎息一聲:“齊主薄日日在這禱告,乞求關老爺趕走蝗蟲,他發下誓願,災情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離開這裡。”丁雲毅這才明白:“你們把萊長發生的事情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不許有一絲一毫隐瞞。”随着兩人訴說,丁雲毅這才明白了事情原委。原來,災情一起,萊長知縣溜之大吉,縣丞也随後跑了,隻留下了一個主薄齊雨幕。他不忍心萊長百姓受災一走了之,毅然留了下來,代替知縣救治百姓。齊雨幕平日在萊長就很有威望,這時候他一出來主事,萊長百姓原本混亂的情緒一下得到了安撫,萊長便也沒有出現别的地方的混亂。但是雖然百姓的情緒安頓下來,糧食卻成了個大問題。所幸有個豐長治仗義出手。這豐長治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先把家裡的銀子都拿出來派人四處采購糧食,銀子花光了,便賣田賣地賣房子,可萊長雖然是個小縣城,但依然有那麼多災民,靠一個人的力量哪能夠救治?豐長治折賣家業換來的銀子,根本用不了幾天便已經告盡了。眼下兩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實在沒有任何辦法了。丁雲毅聽了心中歎息,這兩人一個在危難時候力挽狂瀾,穩定民心。一個卻是義紳,災難面前,不惜毀家滅業救助窮苦。這樣的人如今可不多見了。“那個小寶是怎麼回事?”丁雲毅沉吟着問道。齊雨幕臉上寫着幾分苦澀:“參戎,我原本定下規矩,但有偷盜一粒糧食者,必定會被關老爺發現,如此非但蝗災不能過,而且關老爺還要再度降災于萊長。唯一的解救辦法便是把偷盜糧食者趕出萊長。”“哦?”這種事丁雲毅聞所未聞:“到底怎麼一個情況?”齊雨幕苦笑一下:“參戎,我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想出來的主意。十指尚有長短,何況人乎?那麼多的百姓,總是良莠不齊。我也沒有那麼多的力量看守糧食,因此隻能把糧食堆放在關帝廟裡,然後讓人化妝成為災民樣子,悄悄躲在暗處守護。一旦發現有人偷盜,立刻便說是關老爺顯靈,再把偷盜者抓住。如此兩次,百姓無不驚駭,以為關老爺真的顯靈了,從此後偷盜事件便少了很多。”豐長治幫他說了下去:“參戎,我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一是蝗災還有繼續蔓延趨勢,二來糧食日漸供應不上。這麼一來,能讓百姓把蝗災無法過去的責任歸罪到那些偷盜糧食者的身上,繼續穩定民心,二來也讓百姓增加信心,隻要公正守法,井然有序,關老爺保佑,這災荒一定能夠過去,百姓有了信心,治理起來便也容易了。齊主薄住在關帝廟裡,除了誠心祈禱,這層心思也有原因在内。”“還有一個龌龊想法,豐兄不妨當着參戎的面也說出來吧。”齊雨幕苦笑着道:“災民越來越多,糧食越來越少,能趕走一個偷盜糧食的不法之徒,就能省下一頓口糧。”“那為何不幹脆把他們殺了?”皇甫雲傑在一旁問道。“殺了?難道因為偷盜一些糧食便殺人嗎?”齊雨幕大是驚訝:“若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了,誰願意做這樣的事?總是被逼迫無奈才出此下策的啊。趕他們走,不但能為萊長省下糧食,而且,他們到了外面或許還能夠活命那!”丁雲毅終于明白齊雨幕的一片苦心了。這人非但是個好官,而且還很有智慧,也難道在如此災年之下,各地無不大亂,隻有萊長縣卻秩序井然。災年既然朝廷無法幫助,法律秩序又已經崩塌,那麼借助神靈的力量穩定住民心便成了最好的選擇了。這是這個時代的悲哀,也是這個時代的無奈,可是從另一層角度來說,齊雨幕卻别無選擇。丁雲毅沉吟半晌:“我方才在外面聽了一會,那個叫周祖昌的是怎麼回事?”一聽到這個名字,豐長治頓時臉露憤怒,齊雨幕卻是搖着頭道:“災年到來,有人落難,有人卻能夠大發其财,周祖昌便是那些發财的人。他囤積了大量的糧食,卻不肯拿出來一粒,本官幾次苦苦哀求,他始終都不肯,更有甚者,災年一起,他便把糧食不知道轉移到什麼地方去了,災民便是想搶也搶不到。參戎,你知道豐兄的家産宅第都被誰買去了嗎?就是這個周祖昌。他趁着豐兄急等銀子用,拼命壓價,幾乎實際價錢的三成都不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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