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櫂将往事娓娓道來,回憶從腦海中翻湧上來,愛知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和記憶中的某個人的身影重疊了。
那是他初二時的暑假,炎熱的天氣叫人坐立難安。受不了窗外嘈雜的蟬鳴,愛知索性帶着妹妹惠美躲到了圖書館,吹着絲絲的冷氣,捧着借來的書,暢遊在一個個新奇的故事中,以度過這難捱的時光。他和惠美總是來得很早,找一個安靜的位置坐着,看上一整天書後,兄妹倆便手拉着手,吃着涼涼的冰棍兒,踩着夕陽的餘晖一起回家。
而無論他們來得有多早,都會看見一個少年比他們更早地坐在那裡。那個少年從來都是一個人,看起來孤零零的,但是奇怪的是,他的身上并不給人寂寞的感覺。他很安靜,坐在那裡時,便像坐定一般不動不說話。愛知有時會對他很好奇,便在翻書的時候,趁機看他一眼,之後繼續低頭看書。
他們之間唯一一次交流,是惠美不小心撞到了他,愛知連忙上前道歉,得到對方一個冷淡的“沒事”,愛知讪讪地帶着惠美回了座位,之後不時偷看對方。見對方臉色如常,也就漸漸放下了心。
第二天,惠美生病了,為了照顧她,愛知沒有去圖書館。就這麼一連過了三天,第四天惠美病好了,兄妹倆再次來到圖書館,卻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少年。
而他的借書卡,也不知何時遺失了。被惠美念叨着“真粗心”,愛知補辦了一張借書卡。
然後,暑假餘下的時間也就在圖書館裡度過了。
隻有他和惠美兩個人。
“你是……那個坐在旁邊的人!”
那個人的臉與櫂的臉最終重合在一起,雖然記憶中的人稍顯稚嫩,但是無疑,他們是同一個人。
櫂點了點頭。
他說:“你的借書卡掉在我的腳邊,當我發現時你已經走了。我本想第二天交給你,可是你沒來。後來,由于一些原因,我離開了那個城市。借書卡也沒有機會還給你了。”
櫂說完之後,氣氛一下子沉默起來。
愛知低着頭,看着手裡的借書卡,盡管借書卡上隻有很簡單的圖案和字樣,但是他卻像是在閱讀一樣專注地看着。良久,他擡起頭,眼睛裡有亮瑩瑩的光,對櫂微笑。
“謝謝你,櫂君。”
他一直注視着那個少年,對方專注于文學的海洋中,無暇顧及其他。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照在少年的身上,咖啡色的頭發便鍍上一層金色。在少時的愛知看來,對方閃閃發着光,耀眼到讓他炫目的地步。
他很想和那個少年說說話,有時候也想問問對方在讀什麼,可是向來怯懦的他不敢邁出第一步,隻好這麼遺憾地收回目光。
後來,再也沒有在圖書館裡見到那名少年,愛知是懊悔的。他責怪自己太過膽小,讓機會一次又一次錯過,最後再也沒有機會把想對對方說的話說出口。
而如今,那名少年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并且和他成為了鄰居、朋友,甚至戀人。除了驚喜之外,還有一種名為感動的感情在心底萦繞。
說不上來是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原來緣分早在他們彼此都不知道的時候開始了。
TBC.
第十九章
惠美問他喜歡愛知什麼的時候,櫂着實愣了一下。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即使現在開始思考,也回答不上來。他隻能說,在不知不覺間,自己的目光就被對方吸引住,再也移不開了。
他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認出了對方,當年市立圖書館那個總是坐在他左手邊的少年。不過他沒打算說出來,畢竟過了這麼久,對方說不定早就不記得這回事了。
隻是還是在意着對方的借書卡在自己這裡的事情,所以櫂給予了愛知更多的關注。他想看看當年的那個少年是否有變化,是否仍舊喜歡着文學,喜歡捧着一本書,揚着嘴角津津有味地閱讀,是否一頭紮進文字編織的夢幻世界中便不再理會周邊事物。
觀察的結果是,這個人,真是毫無變化。
如同當年一樣,對方總是欣喜地閱讀着這個世界,嘴角眉梢都滿是溫柔的笑意,就連說話的語調也是一樣溫軟。每每看他揚着嘴角,櫂的眼前總會出現當年那個對他微笑的少年,宛如夢境一般。
于是,他無法移開視線了。
說實話,櫂從未想過他們還會再遇,保留借書卡更多的可能隻是想留作紀念——紀念他在那座城市的最後一個夏天。
那個夏天的尾聲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到他不願意想起,隻是再不願意想起,也還是會有一個溫暖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記憶裡。究其原因,可能一切都源于一塊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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