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是頭一次了,這一年的清明節和五一每次都跟車來回,隻要一回老家,他舅就恨不得把老家的菜市場搬回去,水果、蔬菜買上好幾筐,直到車塞不下為止,每次還嫌林梓他們的行李多,後來林梓煩得不吱聲也沒有好臉色。年紀大了就怕沒分寸讨人嫌,小輩是說你還是不說你呢?
這次中秋和十一假期混在一起,林梓也多請了幾天假,所以在家待的時間久些,他舅他舅媽也都住在程淼家裡,一大家子的飯,程淼媽媽一個人做,他舅幫廚,他舅媽是什麼都不做,幹等着飯菜上桌。
林梓做飯插不上手,就負責刷碗,程淼媽媽或許是因為林梓沒過門,所以還是不讓林梓幹活。林梓看大家都吃完了起身撿碗,程淼媽媽說:“小林,你坐着就行,不用管。”說着正欲起身搶林梓手裡的碗,隻見他舅媽用手扯程淼媽媽的衣角,沖程淼媽媽使眼色,示意程淼他媽不要管,就讓林梓去幹。林梓的餘光盡收眼底,雖不動聲色,心裡卻是一清二楚。
收拾完了之後,林梓撿了程淼他們兩個穿過的衣服準備去洗,順便問程淼媽媽有沒有衣服一起洗,程淼媽媽說:“沒有,我給你們洗吧,半自動的洗衣機你可能不會用。”
林梓說:“不用,阿姨,我會用。”程淼媽媽雖然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很多時候說話也不太注意,但也無傷大雅,她是個實在人,林梓尊重她,也體諒她。
這時正坐在院子裡嗑瓜子的程淼舅媽開口了,“幫我們洗洗吧。”說着起身去他們睡覺的屋子裡抱出來一堆衣服。林梓不好駁了長輩的面子,面無表情回答到:“行。”林梓心裡很介意,怎麼着也輪不到自己給他們洗衣服呀,看着膈應,把他們的髒衣服扔在最後,單獨一桶洗。林梓可不想把自己的衣服跟他們混在一起。
休息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轉眼間假期就快結束了,車子也修好了,他舅又開始折騰了,讓程淼開着車到處逛,買土特産,又是裝了滿滿一後備箱,後排坐着他舅和他舅媽,他們行駛在大車後面,大車突然來個急刹,程淼使盡渾身力氣踩刹車,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大車的後車尾,程淼做的最後一個動作就是用胳膊去擋林梓的臉。。。。
還好在下一秒,車刹住了。他舅媽大喊一聲:“幹什麼?!”估計是嫌跟在大車後面了,那時返城高峰,左右車道都有車,根本就沒法變道,林梓終于逮着機會了,程淼是她的丈夫,他們這次特意晚走了一天,把結婚證給領了,她要護着程淼,還要把一直憋在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厲聲道:“裝的東西太多,慣性大,不好刹車,以後不要買那麼多東西了!”後排的那兩位算是識趣,沒有吱聲。
程淼在車刹住前的一瞬間,做的那個去護林梓的動作,消散了林梓内心積累很久的怨念,林梓很感動,她認可程淼的人品,所以這也是為什麼之前那麼多别扭都忍了,後面也吞了一些委屈,可是耐不住,程淼承載的是他的整個原生家庭和枝枝節節,林梓隻是她自己。
新生家庭要優先于原生家庭,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證明,林梓都被排在後面,愛的排序錯了,即使結了婚,他們的婚姻注定是不會長久的。
回到他們在這個城市的小家裡,坐在沙發裡的林梓翻看着大紅的小本本,程淼是林梓的丈夫,林梓是程淼法定的妻子了,她沉浸在新身份的新奇中,完全忽略了領證前程淼臉上的些許緊張與遲疑。
林梓看着往衣櫃裡挂外套的程淼問到:“采訪一下,領了結婚證後什麼感覺?”程淼回過來頭來笑着對林梓說:“我們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程淼此時的笑透着快樂與輕松,臉上洋溢的是幸福。
林梓心裡很複雜,但更多的是感動,感動到眼裡有熱熱的東西要逃出來,林梓仰仰頭把它們給截了回去。她也曾付出過真摯的感情,被狠狠辜負和傷害過的人終于碰到一個溫暖的伴侶,一定是很幸福的。
“咔嚓、咔嚓。。。”半夜,程淼和林梓被樓上砸東西的聲音給吵醒,聲音持續了十幾分鐘沒停,伴随着打罵聲、嚎哭聲、摔打聲,從這頭打到那頭,從那頭打到這頭,然後敲門聲,烏央烏央的勸架聲,兩個人躺在床上靜靜地聽着。
林梓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打成這樣還咋過啊?”這句話像是在跟程淼聊天,又像是在問四、五年前的那個自己。
“估計。。。肯定是有一個剛回來,這麼晚才回來不知道幹嘛去了。”程淼像是回答林梓的問題,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别人生活的悲喜和負累,驅趕不了席卷而來的困意,兩個人雙雙安然睡去。
彼時的林梓很慶幸遇到程淼,程淼沒對他動過粗,也沒有跟他吵過架,她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愛他。
程淼會吃、會玩、會享受生活,他每次帶林梓吃的東西都合林梓的胃口,他會買散裝的玩具自己組裝好擺在家裡,他會買一個小型卡拉OK在家裡唱歌,有好多次,林梓看着這麼陽光的程淼,都在心裡默念:希望他永遠這麼的陽光、這麼的熱愛生活。
可是他逐漸地交了一些朋友,一些林梓并不喜歡的朋友,他曾把他們一起玩的視頻發給林梓看,一群男人在一起喝酒劃拳,完完全全的低級趣味,她瞧不起他的這些朋友們,一個都瞧不起,他們文化水平都不高,行事風格完全不在林梓的社交範疇内,甚至修改個合同都要程淼幫忙,林梓不認為程淼跟他們混在一起會有什麼營養,勸過他好多次,可彼時的程淼雖不反駁,但仍照舊跟他們混在一起。
程淼晚飯在家吃的次數越來越少了,經常被他們打電話叫出去,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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