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甄玉針囑咐,夜裡睡覺時如果有人召喚,不要回應,因為那是鬼在召喚,林梓就被吓到了,因此,以後的每個夜晚,她都用棉襖把枕頭圍成一個半封閉的窩,頭躺在窩裡面就會非常的有安全感。
從此,夜裡再也沒人喊過她,連着那個神奇的夢也一并消失了,她是不是再也見不到那個神奇的家了?有時她沒事就會故意去睡覺,希望睡夢裡能再次尋覓到那個神奇的地方,可是再也沒有,慢慢的也就淡忘了。
林梓逐漸找到了一種跟嬸子王蓮鳳相處的小竅門,她的日子也就過的舒服了許多,可是有時候小小的她,心裡也會累,也想逃避。
“姐姐,我能跟你回家嗎?”林梓看着比自己大四歲的表姐豔英問道,這個表姐不欺負她,還會帶着她到處去玩。
“你是不是不喜歡你嬸嬸?”小孩子之間的對話就是這麼直接,豔英也不喜歡這個不愛笑的妗子,卻喜歡這個說話口音跟自己不太一樣的小表妹,有新鮮感,還有好奇。
小林梓點點頭。
“那你要自己去說,我之前跟我娘說過,要帶你回家住一陣子,我娘說,她不能主動提,怕恁嬸嬸生氣,讓你去住,不讓楠楠住。”十一歲的豔英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已經很懂事了,每次林雲翠回娘家都會帶上她和弟弟永安,她很能看出林梓的處境,她同情大舅家這個表妹,讨厭小舅家的表妹林楠楠。
午飯後,大人們坐在院子裡聊家常,小林梓鼓起勇氣開了口,“奶奶~,我想去我大姑家住一段時間,行嗎?”
甄玉針看看女兒林雲翠說道:“别去了,你大姑忙。”其實,就小林梓的撫養問題,林雲翠曾經跟林成盛和甄玉針表過态,如果不是怕林雲君和他媳婦王蓮鳳攀比,她心疼父母,可以替父母撫養小林梓,可是她不能,她怕父母在中間受夾闆氣。
可如今小林梓自己開了口,想去姑姑家住一陣子,林雲翠曾聽母親甄玉針向她傾訴過小林梓這一年來受的委屈,心生憐憫,說道:“願意去讓她去吧,楠楠也一起去哈,妮兒。”林雲翠轉過頭來看着楠楠,其實她并不想帶楠楠,畢竟她自己家還有一攤子事,突然間要多照顧兩個孩子,确實沒那麼多精力,可是這一句又必須得說,隻能順其自然了。
其實王蓮鳳的心态是:無論在奶奶爺爺跟前,還是在姑姑跟前,楠楠必須壓過梓梓一頭才可以,她低下頭,問依偎在自己懷裡的林楠楠道:“你願意跟恁大姑回家住一段時間不?”
其實林楠楠本來是獨自蹲在一邊玩的,聽到姑姑林雲翠問她,才羞怯地趕緊鑽進王蓮鳳懷裡的,小孩子有好奇心,愛趕熱鬧,她想去,但是又不好意思自己說,還有,她怕表姐豔英,想去又不敢去,猶豫不定,眼睛瞟了一眼表姐豔英,埋下頭去,任誰問什麼,都不答話了。
在大家都轉向頭看向林楠楠的時候,豔英和楠楠完成了對視,并抓住時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豔英覺得這個小表妹跟她娘一樣,心眼子不少,卻全都是壞的,她要敢去,非天天把她打的哇哇大哭不行。
“你看看這小丫頭,天天在家吆五喝六的,你能耐呢?真白搭。”林雲君笑着調侃自己的女兒。
“恁姐姐不去,你去吧。恒恒。”王蓮鳳轉頭詢問兒子,總之大姑姐在林梓身上出一分力,就得在她們身上出一分力,不偏不倚才行。
“不去。”四歲的小林恒,斬釘截鐵,他有爸媽依賴,有爺爺奶奶捧着,在林家小院裡過的很舒适,他跟大姑林雲翠并不親近,和大孩子們也玩不到一起去,也沒有她姐姐心裡那麼多的彎彎繞,所以回答的很幹脆。
林梓開開心心地跟着大姑林雲翠回了家,可小小的她心裡清楚,那也并不是她能随心所欲的地方,不過是暫時逃離了王蓮鳳的陰影罷了。
“娘~,你看梓梓,我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起來的。”豔英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抱着比自己都大的苕帚掃院子的小林梓,半個院子已經被她掃的很幹淨了。
林雲翠看了看自己的侄女,沒吱聲,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小孩子心裡想的什麼,很多年前的自己不也曾經這樣,住在别人家裡,想着法子迎合着别人的臉色,就為了一個目的,就是讨别人開心,因為隻有這樣,自己的日子才能好過點。
在林梓眼裡,姑姑林雲翠不苟言笑,很嚴肅,雖然姑姑從來沒有沖她發過火,她卻有點怕,連在奶奶爺爺面前的那點自在都丢了很多。
“大姑,我燒鍋吧。”掃完院子的小林梓,趕緊跟着林雲翠來到廚房,坐到柴火窩裡,準備點火拉風箱。
“你别燒了,你不會,妮兒。”林雲翠說着,準備拉起小侄女,可任她怎麼拉,小林梓就是不離柴火堆,接下來在整個做早飯的間隙,林雲翠每出去一趟回來,林梓都會揚起頭叫一聲,“大姑~”,林雲翠回應一聲,“哎~,喊多了,林雲翠就問她:“有事嗎?妮兒。”林梓就會笑笑說:“沒事~”但下次她還會喊。
其實她喊的是一個心安,是确認大姑林雲翠是沒有在生氣的。除了奶奶甄玉針和媽媽訾杜鵑之外,林雲翠是林梓生活中近距離接觸的第二個女人,第一個是王蓮鳳,王蓮鳳在她的心目中一直不開心,一直喪着臉。
後來的很多年,林梓會經常去姑姑家住,每次都重複着差不多的行為,但是這卻是她一到暑假寒假都盼望着的事情,雖然在這裡,她可以多幹點活,可以勤快一點,但至少不用看王蓮鳳的臉色,至少身邊沒有林楠楠跟着攀比,至少爺爺奶奶可以暫時清淨,不受夾闆氣。
可是,第一次在姑媽家的居住體驗,讓她知道,原來豔英表姐和永安表哥不能總在家裡陪她玩,她們要去上學,她曾跟着表姐去過,那裡有很多不同年齡段的孩子,聽着早上朗朗的讀書聲,她好羨慕,學校裡有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可自己為什麼沒有上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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