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清晨是寒冷的,石榴側苗上的男娃被林楠楠的哭聲給吵醒了,接着就是甄玉針怒怼王蓮鳳一頓,這幾天,他一直心慌,再難入睡了。
自從上次被林楠看到之後,石榴側苗上的這兩個娃娃就越來越嗜睡,白天、晚上,無時無刻不在睡,尤其是這女娃娃,平時就她鬧騰,可最近醒着的時間卻尤其的少,這會兒,睡夢中的她又在吮吸那根手指了,男娃趕緊給她抽了出來。
“你幹嘛?!人家睡的好好的,非把人家整醒。”她一臉嗔怒,小嘴巴咕哝着,眼睛卻仍舊閉着。
“你以為我願意把你整醒?你剛才又在吮吸你的那根手指頭了,晚上也是經常吮吸,我都發現好幾次了,那時候這家的小女孩已經睡熟了,沒人會看到你,我就沒叫你,可這大白天你還吮吸?!剛差點又被小女孩看到,你看她,時不時還往這看呢!”男娃指了指正坐在院子裡喝粥的林楠楠。
女娃打了個哈欠,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看也不看。
“林子,不是我吓唬你,你要是再讓她看到一次,我保證,她娘準把咱倆給砍了,她娘最近總喪着臉,剛還跟你奶奶吵架了呢。”他總覺有什麼事要發生,心慌,睡眠就淺,雖然很困,卻經常驚醒,身體也跟往常很不一樣。
“我也不想吮吸手指頭,可睡着了就管不了了,實在是餓的很,心慌,腿還經常抽筋,還好,最近特别的困,睡着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她并沒多想,為什麼最近總這樣難受,隻覺是冬眠前儲備的養分不夠,可實際上,今年跟往年沒什麼區别,往年冬季就沒有這麼難受。
他也困、也餓、腿也總抽筋,看着她說着說着話又睡了過去,隻得強打精神盯着她,生怕她再吮吸那根手指頭。
今天的太陽尤其的好,林楠楠自從吃完早飯就沒離開過院子,剛開始是甄玉針在院子裡洗洗涮涮,曬了滿院子的被子、褥子,林楠楠就跟在奶奶屁股後面,跑來跑去。這會兒,甄玉針去西廂的廚房了,又換王蓮鳳在院子裡帶着林楠楠,甄玉針在的時候他還能打打盹,現在換王蓮鳳,他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地盯着,生怕林子再吮吸她那根手指頭。
“媽媽,我來過這裡’‘,突然從門樓那傳過來的聲音把他給狠狠的吓了一跳,他緩緩神,看着對面的女娃娃林子,這個聲音跟她的聲音怎麼就這麼像?
就在此時,林子突然睜開了雙眼,“什麼聲音?!”從她那誇張的表情裡,他卻完全弄不清楚,現在的林子腦子裡到底在想着什麼,是驚奇?是恐懼?是期待?還是驚喜?或者其他的什麼?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沒有。
林子隻是個出生幾天的娃娃模樣,一個娃娃如何能有那麼複雜誇張的心緒和表情,還好隻是被他看到了,如果被這個院子裡的其他人看到,那表情可謂之驚悚至極,讓人毛骨悚然。
他和她順着聲音的來處,小林梓被訾杜鵑領着,走過門樓,拐進院子,他和她看到的小林梓卻是另外一番模樣,他是最有發言權的,那是起火那晚,黑夜裡在院子裡飄來飄去的林梓的樣子,他們眼裡,林梓穿着跟那晚一模一樣的石榴紅大擺裙,除了頭發是烏黑烏黑順下來的,其他的都跟那晚一摸一樣。
“奇怪,我覺得她好熟悉。”林子看着林梓對男娃說。
林梓仿佛聽到了她的聲音一般,往他和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他和她如同被火灼燒一般,熱卻不痛。
“奇怪,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孩,身上如何會有如此強烈的陽氣?”他想起了三年前的清明,林子那一摔,按那個時間推算,他知道林梓還不到三歲。
“好熱!你在嘟囔什麼?”女娃林子渾身是汗的問他話。
不等他回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他和她同時看向林梓的方向。
林梓把糖果包遞到林楠手裡,一陣恍惚,此時的林梓想起了三年前的清明,這個院子裡的那一瞬。
林梓突然周身反光,灼燒着他們的雙眼,隻覺刺眼卻并不覺痛,待小林梓往石榴樹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一道灼光,她和他周身劇烈晃動,全身由内而外的灼熱,手臂,手指兩條腿和腳趾等身體的各個部位,都有強烈的被撕扯感。
“林子,閉上眼睛!”他感覺到面部強烈的灼燒感,他看到林子臉上的異樣,他知道自己臉上也有同樣的異樣,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他不想讓她看到不美好的畫面。
他看到她的面部在發生着劇烈而又複雜的變化,劇烈的顫動,如同閃電般的速度閃着無數張相似的面孔,震顫又逐漸波及到全身,突然之間,強光和灼光都沒有了,身上的不适也沒有了,有一種似清晨自然醒後的舒爽感。
他和她緩緩睜開雙眼,看着彼此,驚詫的表情,不可思議,他和她都變了模樣,如他們所願,長高了,也長大了,她的樣子簡直跟林梓的模樣如出一轍,隻是看起來比林梓要大一些,三四歲的模樣,而他,那張臉和她神似,也是三四歲的模樣,隻是男性特征愈發的明顯。
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切都像是在另一個世界發生的,而這裡的所有,包括石榴樹,包括走進院裡的小林梓,一如訾杜鵑和王蓮鳳以及林楠楠眼裡的世界,安靜且平靜。
“林子,這是怎麼回事啊?”一直以來,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她一直不願意承認,他和她共用着“林子”這個名字,但這次她深刻感受到了他帶給她的那些關心和愛護。
閉上眼睛的這段時間,她仿佛遊離在另外一個世界,那像是一個夢,一個長達幾年的夢,夢裡有他,夢裡的他也叫林子,在夢裡,她叫了他無數次,她習慣了這樣叫他,那是一種依賴。
她第一次對他有了愧疚之情,因為她的霸道,他連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都被剝奪了,可是他明明和這院裡的人沒有恩怨,為何又要和她一起寄魂在這棵石榴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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