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三。
尉窈提前約定時間來到今吉食肆,尉茂來得還要早,在院門口擦洗着他的坐騎“野馬”。
尉窈摸摸野馬的大長臉,野馬剛拿鼻子拱她手心,她便躲開逗它。
尉茂笑着瞧,覺得她一舉一動、一思一想皆可愛。他講述正事:“那天清早,潘小郎恰好把船停在敞衣閣對面,也恰好看到夫子被後頭一個行路人故意掃腿絆倒。那個行路人的穿着跟早集上的街坊、菜農都差不多,而且絆倒夫子後迅離開。”
尉窈不解:“段大郎君呢?别人來不及揪住使壞的人,段大郎君一直攙着夫子的,不應該……啊!”
她盡力回想段大郎在敞衣閣外糾結的神态,有痛苦,有羞恥,更有懊悔。
加上尉茂所說,她生出揣測:“莫非段大郎君當時在看别的?他阿父摔倒那一霎那,段大郎君的眼睛和心思都被别的吸引走了?茂同門你還記得嗎,當日他跟咱們描述的原話就是……”
“他大意了、走了神!”尉茂和她異口同聲複述出來。
尉窈思緒繼續着:“早集的人雖說來來往往,但是潘小郎能在河岸處看到這一幕,那麼敞衣閣前未必沒人看到别的線索,倘若也能尋到個證人,合二為一!我們就算找不出兇手,也能推算出整件事情的經過!”
尉茂把馬刷扔給僮仆,洗幹淨手後把奚驕的信給她。“這封信是前幾天奚驕派人送來的,我不知道他掌握着什麼,隻願他知道的,不是我們已知的。”
奚驕、元瑀帶着杜通定過來了,隔遠就看見尉茂旁邊還有個尉女郎。
有求于人就得放低姿态,尉窈、尉茂先揖禮,尉茂說:“我定好了筵席,二位郎君請。”
“不用了。”
一名壯仆役把杜通定搡到前。
奚驕厭惡地隻吐一個字:“說!”
如今杜通定不求繼續在州學府讀書,隻求别坐牢,别連累家人。他垂苦臉再講一遍:“我認識敞衣閣一個叫胡扭八的舞伎,二月末那天,有人……”
元瑀待杜通定說完,告訴尉茂、尉窈:“不瞞你們,一開始我倒是懷疑個人,便是新教你們《詩經》的夫子杜陵。他在州學府的名聲每況愈下,講師之職自己不辭,也會被辭。”
他小小年紀,卻擅察言觀色,見對面二人不驚不詫,明白了:“你們也早懷疑段老夫子之死有蹊跷?懷疑杜陵?唉,我查過了,段夫子摔倒那天,杜夫子在趕往州學府的路上,有很多人能作證。倒是杜通定被陌生人送珍珠的時間是下午,是個閑時,我隻問過幾個人,都不知杜陵在哪。還有,這厮昧下的三顆珍珠我也查了,屬于常見的,不好查來源。”
這番話的意思是杜陵仍有嫌疑,但是絆倒段夫子的人絕不是杜陵。
尉窈二人齊向元瑀表達謝意。
尉茂問杜通定:“你和胡扭八相識,聽沒聽她提及過河西街一個姓段的年輕郎君?”
“沒有。凡是沒錢财的,胡扭八管他們都叫‘窮鬼’。”
線索還是連不起來!無法證明段大郎當時的大意走神,跟胡扭八有關系。
尉窈不動聲色向尉茂飄個眼神,二人再次向奚驕、元瑀揖謝禮。由尉茂說:“我與同門再整理整理線索,不耽誤二位郎君了,改日必正式相謝。”
尉茂帶尉窈進食肆,他早定好了各類吃食,示意厮役可以上了。
二人面對面坐下後,尉窈說道:“咱們還有一個方向可查。師母說過夫子乘的牛生了病,才導緻夫子步行去學館的,牛是學館給夫子代步用的,肯定強壯,怎會才病兩天就拉不動車了?如果這方面還是查不出什麼,就隻能當面問段大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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