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暖洋洋地倚在沙發上,随手翻看桌上的報紙。
近些年來北平周圍太平了些,估摸着是六爺先前出去那幾年,戰績震懾了周邊想要鬧事的匪徒,于是報紙上多了不少花邊新聞。
這些報社手伸不到賀家,卻可以寫寫普通富豪的家事。
什麼張家最年輕的姨太太生了個能争家産的兒子;什麼一個留過洋的書生入贅李家給自家大小姐當先生;更多的則是暧昧的桃色新聞,例如北平飯店有名的服務生某某某勾搭上了誰誰誰。
半真半假,似真似幻,看得人啼笑皆非,卻又不知其中到底有幾分虛實。
方伊池原本以為能瞧見自己的名字,結果看了半晌也沒瞧見,後來想想,隻要是跟賀家沾親帶故的,報社就算真的打聽到了什麼小道消息,也不敢寫。
挂在牆上的石英鐘哐哐哐地敲,方伊池沒聽清到底敲了幾下,也懶得看。天色昏沉,不開燈已經看不清報紙上的字了。方伊池放下報紙,走到窗邊,将半掩的窗戶關上,見門旁有傘,便拿在手裡,推門往書房的方向望望。
賀宅是五六進的四合院,北廂房左邊是書房,裡頭點了燈,黃澄澄一片,映在玻璃窗上,玻璃窗上又糊了紙,被光一照,像團燃燒的棉絮。
方伊池思忖了片刻,一個人獨處實在是煩悶得慌,幹脆撐傘踩着厚厚的積雪去尋六爺。可到了書房門前,他又不敢直接推門進去,敲門更怕打擾到六爺的正事,隻好繞到窗邊,猶猶豫豫地用指關節含蓄地蹭。
咯吱咯吱,配合着纏綿的雪,倒有幾分“夜歸人”的意境。
幾分鐘以前,賀作舟在書房裡攤開了近幾日收到的信件,上面有的是漢字,有的是洋文,他一個不落地全看了一遍,看完,擡頭問站在桌邊的萬祿:“這幾天老爺子去了哪些地方?”
萬祿老老實實地答:“六爺,您讓我留心老爺子那屋的動向,我就基本上沒出咱賀家的門。”
“……可老爺子哪兒也沒去,至多請四爺去屋裡聊天,兩人一坐就是一下午,屋裡有姨太太身邊的兩個小姑奶奶伺候,應該不會出事。”
賀作舟聞言,手指摩挲信紙,譏笑着搖頭:“自然無事。那倆丫頭是老爺子屋裡頭的女人安排的。那個女人擔心什麼,你我都曉得,無非是怕老爺子身邊出現旁的姨太太。”
私下裡,賀作舟不屑于叫“小娘”,幹脆用“老爺子屋裡的女人”來代替。
“她也不想想,老爺子是最愛惜名聲的,怎麼可能在她活着的時候再娶别人呢?”萬福接下話茬,面無表情地說,“倒是那倆丫頭,估摸着跟老爺子的時間長了,說話沒了分寸。”
賀作舟捏着信件的手頓了頓,敏銳得很:“她們欺負我太太了?”
萬福沉默了片刻:“倒也算不上欺負。不過六爺您是知道的,女人的嘴很厲害。”
“不是女人不女人的問題,換了旁的女人,不見得比她倆多嘴。”賀作舟擡起頭,捏了捏眉心,“就是老爺子屋裡的那個女人慣的。”
靜默在書房裡蔓延。賀家的家事又亂又雜,說到關鍵處,萬福和萬祿不會多嘴。
賀作舟也懶得說,因為他聽見了輕輕的腳步聲,繼而是窗戶被蹭的吱嘎脆響。
萬祿渾身一緊,從腰後摸出一把槍,眉目猙獰地要往外沖,好歹被萬福從身後硬生生拽住了。
萬福壓低聲音呵罵:“廢物點心,聽不出來那是小爺嗎?”
萬祿愣了愣,讪笑着收槍,狗腿至極地跑過去開門:“小爺,您進來吧,外面太冷咯!”
方伊池收了傘,扭頭看萬祿探出來的半個腦袋,遲疑着走過去:“吵着你們了嗎?”
萬祿殷勤地接過他手裡的傘:“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咱們六爺正等您呢!”
“小爺,您怎麼不在屋裡喊一聲?”萬福也走了過來,端着碗剛溫好的熱湯,“我們都能聽見,何必跑這一趟?院子裡的雪沒掃完,您穿着布鞋過來,腳心挨凍呢。”
方伊池胡亂應着,接過湯,心不在焉地偷看坐在書桌後的賀作舟。
他頭一回進書房,不免好奇,但是晚上開的燈少,他隻能瞧見一排排烏黑的書架子,和賀六爺面前擺滿了文件的大書桌。
賀作舟坐在桌後朝他招手。
方伊池懸着的一顆心落了下去,端着湯,嗒嗒跑到賀作舟身邊,先是甜甜地叫了聲“六爺”,而後想起了什麼,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感慨:“你屋裡頭的人不多。”
賀作舟不作他想,答道:“隻有萬福和萬祿常來,你不必拘束,想找我,大聲喊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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