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無這才發覺給自己挖了個坑,他深吸一口氣,沉吟片刻低聲:“這個不能算,過來乖乖喝藥。”
譚清音苦着臉,伸手接過藥碗咕噜咕噜灌了下去,未等放下碗,一顆蜜糖便及時塞進了她的嘴裡。
甜滋滋的糖瞬間化開,慢慢沖淡了唇舌間那股苦澀,她伸舌舔了舔唇角殘留的藥汁。
裴無目光漸近深沉,他伸手覆在她細嫩後頸處,指腹摩挲流連,終是忍不住欺身上去吻住,将她的唇堵了個嚴嚴實實。
那顆被咬碎抵在貝齒間的蜜糖不知滾向了何處。
譚清音這會兒渾然忘了什麼病氣,她愣怔片刻後眉眼便彎下來,軟軟地摟着他回應。
苦藥混着蜜糖,清甜的軟香混着冷冽的松香,盡數盈滿鼻息,早已分不清誰是誰。
———
冬盡春來,時間過得特别快,不覺已是三月早春。
新帝雖年幼但勝在勤學求知,能聽谏言,在一衆老臣悉心扶持下,朝政也漸漸步入正軌。
起先,朝中有人猜測,攝政王裴無是想借幼帝之名執掌朝政,獨攬大權。
可是這幾月看下來,他每日按部就班早朝退朝,極為清閑自在,若非朝中有急事,甚至一天都看不見他的身影。
禦書房内。
江玄一襲明黃錦緞九龍朝服,稚嫩的身闆端坐在案前,案上堆摞起如小山般高的奏折公文,險些将他整個人掩蓋住。
這些日來,那些老臣們手把手教他讀詩書、習兵法與治國之道,他每日早朝晏罷,僅有的玩鬧時間也沒有了,甚至睡夢中都是宋太師那張嚴肅闆正的臉。
裴無立在階下,沉默地聽完了他的訴苦,冷峻的面容愈發平靜無波。
江玄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他面前,手指撚着衣袖,仰起腦袋看他。
他一時忘了稱呼,還如先前那般喊他:“裴大人,你當真不要這皇位嗎?”
江玄知道當初眼前這個男人并非是開玩笑,如今在其位,他也很敬重那些臣子。
隻是每日如此重複,他真的承受不住。
裴無睨他一眼:“皇上年紀還小,心性不定,若有事就去找首輔和太師疏解。”
低沉無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江玄一聽,瞬間垮了臉。
……
裴無回到府裡,徑直向後院走去。
昨夜一場細雨過後,庭院裡的桃紅梨白落了一地,煞是好看。
今日陽光甚好,譚清音躺在樹蔭下的藤榻上,懷裡抱着眠眠,舒适的眯眼小憩。
斑斓點點的日影碎金沿着葉隙灑下,投在樹下美人如仙近妖的白瓷面上,浮光躍躍,矚目動人。
裴無遠遠便看見這副場景,他輕輕走上前,蹲身,靜靜地凝望着。
那隻肥狸奴閉眼窩在她懷裡,尾巴勾在她腕上,頗為惬意。
他頓時心生嫉妒,伸手拎着它的後頸皮放在地上。
眠眠似是沒想到睡夢中被拎起,撲騰着四肢“喵嗚”小聲地叫,它認人,在看見是何人時,頓時噤了聲,安分地蜷窩在地上,一動不動。
譚清音被驚醒,她睜開惺忪睡眼,望了望男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抱進了懷裡。
裴無也躺在了藤榻上。
一時間,隻夠容納一人的藤榻便承擔了一對相擁枕眠的璧人。
譚清音幾乎趴在他的身上,午後春困,她提不起任何精神,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裴無下巴抵在她的發頂,指腹撥了撥她蜷長的烏睫,譚清音嫌癢,咯咯笑着往後躲。
“你别煩我,我要睡覺。”
“要掉下去了。”
“還不都怪你。”
“……”
春光正好,落花簌簌,枝間陣陣清脆悅耳的雀鳴。
那隻指骨分明的大手,溫柔地覆在她臉上,替她遮去風吹來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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