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不出來。”
格溫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到了實習生可以打卡離開的點,而這期間酒桶塞子搖晃着爬起來又喝了兩輪,捉着她罵了幾頓,用詞仿佛是将英語世界裡最下流粗俗的詞炖成了一鍋粥,舀一勺出來就是一句髒話。于是格溫隻能對着眼縫微眯的酒桶塞子這樣彙報,說話間走向實驗室的安全門。
“又裝傻?我說過扮蠢那套對我沒用。”酒桶塞子舌頭大了,好像在說夢話。
“沒有,”格溫的聲音很平靜,“之前我能看出數據合理和錯行,主要依賴于那些數據呈現出的一緻性來判斷。但從零開始算,我不會。”
整間實驗室從儀器到數據到目前為止從沒人向她講解過。讓初來乍到的實習生在一個工作日内就弄明白儀器的使用方式和運算邏輯,這就是一項故意難為人的任務,和讓她撿瓶子沒有分别。
“所以你要像其他的那些廢物實習生們一樣落荒而逃嗎?”
側剃了半邊頭的女生回望:“下班了,長官。”她在實驗室裡忙活了大半天,連酒桶塞子的姓氏都沒得知,管她的頭銜是女士還是博士。
“哈哈,”酒桶塞子突然咧嘴笑了起來,忽然在靠椅上側身趴了下去,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扶手上,而格溫看清楚了扶手上安裝的通訊器,而酒桶塞子甯願用整個身體去夠,都不願意将通訊器拿起來接聽,“我可以留下這個實習生……有什麼奇怪?我喜歡看她在這撿垃圾。”
一個下午就撿了一個易拉罐,剩下的瓶山罐海還絲毫未動。格溫不知道聽筒對面是誰,或許是那個看她不順眼的人事管理。
“等你們那天不撅着腚傻嗨嗨地讓人偷走我算出來的東西的時候再來對我指手畫腳吧。”
“你走吧,别在這裡礙眼,”酒桶塞子挂掉了通訊器,“下個實習日,記得過來。”
與此同時,剛剛入職昆汀貝克虛拟現實技術公司的實習生邁爾斯·g·莫拉萊斯,用他的工牌刷開了公司的資料室。他的權限隻足以進入最外層,但要獲取到他想知道的信息還是方便太多。
比如公司在倉儲碼頭的安保人士雇傭明細。這些資料原本應當存儲在人事或者某個秘書的辦公室,被挪到資料室的原因隻有一個——它們已經不再被需要了,資料上記載的人名和雇傭信息也像這些被挪到資料室的文件一樣用之即棄。
邁爾斯翻開了标着40号碼頭的檔案夾。他蜷縮在一個被暫時清空待作他用的書櫃裡,防止進入這片區域的人一眼就發現這裡闖入了權限不符的實習生。書櫃内很暗,他隻能借助幾個櫃子間隙漏下來的燈光依稀分辨記錄,然而40号碼頭的安保人員信息相當直接。
十幾份安保人員資料上的右上角都被蓋了章,紅色印章軋過證件照和姓名區,印章上隻有一個詞“fished”。
已結束?是指代着雇傭關系的結束,還是指……
他翻到最後一份資料,這是僅有的一份未覆紅章的檔案,而它沒得到紅章的榮寵顯然并非由于那位安保人員表現多麼出色,從資料順序看,它隻是恰巧被安排在了最後一個,還沒有輪到就被人截了胡。
那份文件的右上角貼着幸運者的證件照,灰色的商用證件照底,畫面中的人是邁爾斯和艾倫在40号碼頭第一次爆炸時救出來的那位幸存大叔,而大叔此後義無反顧地加入了批判徘徊者的隊伍,理由是他們沒有救他的同事。
哪裡來的同事?邁爾斯看着這些印上了紅色“fished”的雇傭資料,它們摞起來有拇指那麼厚。
他原本以為那天進入碼頭倉庫前艾倫叔叔說“沒有探查到倉庫内存在無關人士”是判斷錯誤,畢竟徘徊者背負着幸存大叔的指責那麼久,久到他都懷疑自己的大意,以為他們因為過于在乎那些不見蹤影的武器而失手錯過了其他的無辜安保人員。而現在看來艾倫叔叔的判斷并沒有錯。
他們的确救出了那天在場的活着的無辜人士。一個,也是全部。其他人早在爆炸之前就已經被神秘客“已結束”了。
他并不是見死不救。
邁爾斯沒有和格溫說他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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