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靜靜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年輕人額頭汗珠直冒,似乎很痛苦的樣子,聲音依舊淡漠:“怎麼?想起來了?你身上留着那家人的血,所以,你怎麼對我我都絲毫不驚訝,隻是覺得可笑,居然還打着報仇的幌子!”
年輕人咬着牙,母親死的那一幕對他的記憶和認知沖擊太大,他完全接受不了,臉色漲紅,紅到青筋暴起,顯得整張臉猙獰起來。
崔老聲音透着一絲厭惡:“你身上留着害死我妻子的人身上的血,我本來不想不管你。我對他們下慢性毒藥,親眼看着他們一天天痛苦死掉為我妻子報仇以後本想跟着一起去了的。偶然發現你受刺激太大,失去了記憶。想着你身上也算有一部分我妻子的血脈,也有可能是我貪生怕死,我收留了你。”
年輕人眼睛睜得大大的,躺在地上,被藥物定住了的身體一動不能動,像極了死不瞑目的屍體。
崔老自嘲的呢喃:“我為什麼不毒死這一村子的人?當年我殺了不少愚昧心狠的老一輩,沒想到啊...根壞了,就是沒救了。”
罪惡的種子早就種下,生根發芽以後已經遮住了村子裡大部分人心中的光明。要麼獨善其身袖手旁觀,實在忍不了的都搬出去了,隻留下一群腐爛的人繼續發酵。
因為這個老屋有着和妻子最美好的記憶,所以他舍不得離開,在這裡帶着這個孩子生活了二十幾年,沒想到啊,惡已經深入血液裡。
崔老從屋子裡的柱子底下翻出一個瓷瓶,聲音沉冷了幾分:“報仇是假,找這個藥是真吧?”
年輕人眼珠子動了動,看了崔老一眼,面色有些難堪。
崔老繼續翻着藏在角角落落的藥,搜刮的差不多了,扯下床單折疊了一下打包成一個包裹,想了想又拿了一把刀别在腰間。
把年輕人拖拽到房間外面,最後仔仔細細看了看家裡的每個地方,把妻子頭上取下來的一縷頭發捂在懷裡,妻子的屍體他火化早就撒到了河裡,他知道她肯定不想留在這個地方,這縷頭發是他的自私,崔老默默低語着:“爾爾,我來帶你走了,我們去一個你夢想中的地方。”
房子燃燒起來的火光中,崔老眼神缥缈,像是在告訴妻子,又像似告訴地上的年輕人:“我不殺他,就把他放在這裡,是生是死看他最後的造化吧。”
年輕人流着淚,聲音從低到高:“師父,我錯了...我錯了!師父,對不起!師父,别把我丢下!...”
熾熱的烈焰靜靜的吞食着房子,絕望的呼号聲漸漸變低,很遠的地方人們四處逃竄,哭喊聲響成一片。伴随着斷裂的轟塌聲,罪惡不知道會不會随着就此消亡。
崔老拉着繩子,學着布谷鳥叫,示意上面的人出把勁兒拉他一下。年紀大了,憑他自己爬上去終究是有點為難了。
夜色彌漫下來,仿佛要掩蓋白天發生的一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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