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抽根煙,這裡是禁煙區,我就讓waiter結了賬。「先生,一共四百六十八港币。」遞出去五百:「不用找了。」「非常感謝。」剛拿起外套,電話響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從那頭傳來:「陳碩?到香港這麽久,怎麽一直不來找我?」呵,戰鬥要開始了呢。下意識地往四周環顧,邊壓低聲音邊向門外走:「我現在一天起碼有十八小時被跟蹤,而且除了電話和洗手間沒有被裝監控,其他場所無一幸免。過了這陣子,我才能去和你接頭。」「他媽的,姓鄭的那小子這麽拽,也忒不給老爺子面子了。」「可能也是被惹急了,總得忍著他,不能過早打草驚蛇。」「拿到什麽資料了嗎?」「有是有,但還在研究取證,找著确切突破口才行。」「你單方面估計他有多少黑市生意?」「少說也有個三四成,否則,鄭耀揚在商界不會這麽吃得開。」「這跟我想的一樣。他與一些政府高官都有往來,商場上有些頭面人物隻要有牽扯的都罩著他,姓鄭的供著一幫世子呢,暫時還搖他不動。可也不必太過忌憚他,外線,有我來正末撐著呢,到時給他個響巴掌,轉頭還得讓他求你。」「看一步走一步,等待轉機。」「陳碩,張董最信任你,你可得掌握分寸,給他個好的交代。」「我知道,來叔。」「能用上的,都别浪費。」這是他的結語。可惜我不是女人,隻有硬碰硬這個辦法。我來香港的目的不單純,要對付鄭耀揚,讓他的爪子和牙齒變鈍。顯然,他對敵人的行動有所警覺,是隻高度警惕的獅子,有人要侵犯他的領地,他定要将其驅逐出境。上專用電梯回自己的辦公室,在門口問起:「朱莉,董事局例會是本月幾号?」「陳經理,是下禮拜十九号,星期三。」「好,我知道了。謝謝。」「不客氣,還要咖啡嗎?」「不用了,今天已經一肚子咖啡。」朱莉微笑:「好的。有需要叫我。」在座位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撥内線給鄭某人:「我是陳碩,我──有個請求。」「什麽時候跟我這麽客氣了?」聲音裡有笑意。「我的辦公室不是公司過道,應該不需要加攝像頭。」「你要搞陰謀?」他也直截了當。「你一定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這樣吧,搬到我隔壁吧,去和張冀雲換個辦公室。」這人存心要找出嫌隙來。「沒有這個必要,不過是拆個攝像頭,不必拆整個房間。」「就這麽定了,你五點前搬過來。我看你其實也沒什麽東西要搬。」真沒想到他會使這招!如此理所應當,自然得讓人以為真是他不經意間做的決定。還是硬生生吞下其他的話,沈著臉沖出去讓朱莉幫忙整理一下。漂亮秘書聽了我的命令,也是一臉震驚的樣子:「現在?」「對,現在。」四點半就看到張冀雲踏進來,他看見我陰著臉坐在皮椅裡不動,微微一愣:「咦,陳碩,你怎麽還不上去?瞧我,家檔都過來了。」「不好意思,給你添大麻煩了。」我隻好站起來。「什麽話!人事調動常有的,在宙風這一點兒都不稀罕。我不曉得搬了幾次了,可不敢有意見,隻要别是撤我的職,搬哪兒都沒所謂。看看哪,啧啧,這兒比上頭風水都好,寶地寶地啊。」居然有心開起玩笑來,還果真東瞧瞧西摸摸。這時候的張冀雲顯得神經很大條,隻有我知道他是諱莫如深的人,突然他轉身看著我說:「住哪層不是關鍵,主要是鄭哥重視你,想拉攏成業的一級助理人才陳碩,那才是目的所在。」這樣說最不傷脾胃,我也隻好聽過算數,誰不清楚鄭耀揚對我恨得咬牙。「知道波地和芳姐從哪兒來的嗎?」張冀雲猛地插上一句。我心突地一跳,腦内有根弦繃得越來越緊,然後──斷了,緩緩接上話:「成業?!」「聰明!所以,我們不是敵人。」成業集團的先發陣容原來這樣強大,這絕對是我始料不及的。奇就奇在這麽久,我從來不知道張守輝手下有過波地和徐秀芳這等人物。看來,張守輝這一搏已經純粹是為鬥氣,而鄭耀揚要的──是征服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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