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或身處至尊革命時期的修士不知凡幾。
可了解世界天道與九天笠域的情況、明晰至尊崛起與失蹤的因果,以及真正看清大荒從古至今時間脈絡的人,寥若晨星。
建設阿房宮的匠人,注定不會知道嬴政想要怎樣一個帝宮皇殿。
大荒的曆史是散修建立的。可惜從前他們隻能悶頭動手。
徐慶之記得,自己曾在北道宗遇到一個長老。他不停地向弟子宣傳“抛棄過往包袱、直接動手打造未來”的觀念。
那可是格外注重大明曆史的朱家宗門。——屬于是關公廟前誇呂蒙。
那名長老明明有悟道巅峰的境界,卻無一個凝鼎境長老願指點一二,也算是咎由自取。
而在進入雲中省專門收藏史書的無韻苑後,徐慶之更加堅定學史明智之信念。
不休說什麼知何以來,知如何去。單單是人天生即有的好奇心,就注定史不可除。
人活着,若沒有好奇心,便是一截朽木。
人是木苗,光陰是厚土。
光陰之中,終有人會風華翩翩;可一株死木,絕不會在土壤中開花結果、青蔥蓊郁。
而人,總是對最先接觸到的感到好奇。人,最先接觸到什麼呢?——是今天。
今天如何來,隻消問昨天。
若是不問呢?——會困惑的。
“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
徐慶之可不想終不解矣,捧着一本史料,津津有問地讀起來,一邊讀,一邊美滋滋吟唱道“今日棄汗青,以中無足樂!時時勤讀史,時時學從師。”
無韻苑的大長老苑莊執書而來,執書行禮“徐小公子雅興。”
徐慶之執書妙答“無大無小,從公于邁。”
苑莊聞言,哈哈大笑。
徐慶之說的是詩經魯頌裡的《泮水。句意是:不論高官小吏,都跟随着魯國君主前行。
這裡是指苑莊年大,徐慶之齡小,從公史書于邁。
苑莊感慨道“‘老去看書徒引睡’。徐公子已是雛鳳清聲了。”
徐慶之剛想謙虛,苑莊卻以手虛按“無韻苑一直都歡迎您,徐公子。——在這之前,龍主想要見一見你。”
徐慶之連忙答道“苑長老實在太客氣了。我這就去見龍主。”
将書冊放回原位,徐慶之大步邁出。
宗門将他送到雲中省,龍主不單毫無嫌忌,更向他袒露了大荒的真象。
對徐慶之這種胸臆久不平的少年,最在意的莫過恩義二字。
他願意為朱正鎮盡力,更願意為木離盡心。
徐慶之遠遠望見木離正與一名少女交談,于是放緩腳步。
木離此刻心情很不錯,火紅的眉毛彎曲着,恰如才逐群星的一輪紅日;那張臉上兜鍪鐵打般的強硬氣勢此刻已化為繞指柔,寵溺的神情在臉上泛濫着。
望一眼木離面前溫婉亭亭的女子,徐慶之心中沒來由一動,想起李商隐的詩:高鬟立共桃鬟齊。
徐慶之于是感慨“桃李無言自有詩,蘭卿芳惠下成蹊。——伊人若芳華惠質,走到哪,她的追随者也會踩出一條路來吧。”
明明見慣持美佳人,可這次徐慶之卻失了方寸。
木離見徐慶之到來,也未察覺徐慶之走神,直接介紹“這是我孫女,木子蘭。——徐慶之。”
木子蘭本就側立木離身前,此刻也不用轉身,隻是微微一偏身,便看到白衣徐慶之“徐門白衣,不愧其名。”
并沒有少女怯生生的姿态,卻也誠懇極了。那雙光潤柔和的眼睛裡,是熱情而不過分的贊賞。
徐慶之恍然忽自驚“啊!林下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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