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往外走。
走的越遠,心頭積聚了多年的不甘與怨恨便越淡薄,
重回軍營、保家衛國的念頭便越強烈。
時隔這麼多年,謝綏早已分不清,他終究想要的是什麼,怨恨的又是什麼。
是當年屢屢為東陵出生入死,到頭來卻反被一起長大的兄弟猜忌而心生怨恨,想要建成帝意識到錯怪他後的一個道歉的态度?
還是求而不得的女子在議親前夕嫁給他人的終生遺憾?
他這些年,一直被怨恨蒙蔽。
如今過往的一切徹底攤開,那這些年的怨恨,是不是也該慢慢釋懷了?
—
建成帝再次醒來,已是兩天後。
見陛下蘇醒,李安端過來茶盞後,第一時間将謝綏派人送來的書信呈給了過來。
“陛下,敵國賊心不死,哪怕逼退至數百裡外仍舊不肯退兵,為保國土安甯,謝将軍與謝小将軍已于昨日,率大軍出征了。”
建成帝愣了一瞬。
随即快速拿過信箋打開。
謝綏在信中寫出,陛下身體未愈,但北境虎視眈眈,戰事不等人,無數的東陵黎民還陷于水火,戰亂需盡快結束,他給他的兵符,他收下了,并将全力率領大軍擊退敵軍,早日而歸。
最後,信的末尾,他還提了一句,若是他能帶着大軍活着回來,那過往的一切,便随着戰事的結束,化為雲煙,一切重來。
—
兩年後。
最後一封捷報傳來。
東陵境内,被北境侵占的城池已全部奪回,北境遭受重創,退兵臨安以北,兩國休戰,各自休養生息。
建成帝欣悅之情溢于言表。
同時揪了整整兩年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他當即吩咐李安,“快,立刻讓人準備慶功宴,朕親自祝謝家兩位将軍凱旋。”
李安亦喜上眉梢。
聽着這話,他當即應聲,迅速吩咐人去辦。
大軍凱旋回宮當天,整個皇城異常熱鬧。
尤其宮門處,更為壯觀。
建成帝親自出宮相迎,文武百官位列兩側恭賀。
大軍中央,謝綏與謝臨珩提前下馬,朝着建成帝行跪拜大禮。
隻是二人還未跪下去,建成帝就快步将他們親手扶了起來。
他眼底溢出幾分潮濕,看着二人,一連說了好幾個“好”。
最後,他目光落在謝綏身上。
像年輕時二人相處時那樣,熟稔又遙遠地拍了拍謝綏的肩,問他:
“既平安凱旋,謝将軍出征前信中所言,可還算數?”
謝綏爽朗笑了笑。
經過這兩年沙場上無數次的出生入死,這些年的心結已解,在戰場上數次重傷生命垂危之際,他也想明白了,人生苦短,生命無常,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有那麼一些日子,他也常常在想,若是宮變那日,他與謝臨珩來得晚了些,一起長大的兄弟等不到大軍援助死在那場宮變中,那他,在餘生漫長的時光中,回想起兒時的一幕幕,可會後悔?
在戰場流血流汗的這兩年,他得到了答案。
他會後悔。
人隻有在雙方都活着的時候,才會不斷計較過往的得失。
若是有一方不在了,那所謂的‘得失’,不過隻是一道難以看開的心結。
心結一旦解開,剩下的,便是終生的悔恨。
所幸,他們現在,都還活着,都還有機會。
謝綏鄭重回:“身為臣子,怎敢欺君罔上。隻要陛下不計前嫌,過往一切,雲散煙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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