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國慶和周紅梅舟車勞頓的折騰了一天多,終于到了湘潭,下車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兩人從綠皮火車裡擠出來,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憋死他們了,火車上的味道太難聞了,他們兩個擠在座位上窩了一晚上,腿腳都坐酸麻了。
兩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出了火車站,四下裡張望。
這是肖國慶來的最大的城市了,他看着那些洋氣的男男女女,心裡有些不自在,腳底下的黑布鞋不自在的抓撓了兩下,感覺自己有點土。
同樣感覺有些自卑的,還有周紅梅,她下鄉的時候才十七八歲,還是個小姑娘,現在七年過去了,她已經成了已婚的小婦人。
她不但身份變了,模樣也變了,天天下地曬太陽的,跟這些蹲辦公室、在室内幹活的女人們,看起來一點都不一樣,别人都幹淨白皙,她看起來卻黑黑黃黃的,手腳也結實有力,一看就不像個城裡姑娘了。
再看看自己的衣服,她穿着自己最洋氣的衣服,是個格子外套,但比之街上那些色彩缤紛的姑娘們,看起來還是差的多了。
肖國慶打破了沉默,“紅梅,你家在哪裡?我們走吧。”
周紅梅從兜裡掏出一張紙,上面寫着一個地址,“好幾年沒回去了,不知道我們家變成什麼樣了,走吧。”
兩人背着行李,打聽着去了汽車站,一人花了一毛錢,坐上了公交車。
剛坐到座位上,周紅梅就有些肉疼,“一張票就一毛錢了,怎麼這麼貴,夠咱買不少東西了。”
進城的第一個發現,城裡的物價比鄉下高多了,他們的錢是在鄉下,卻在城裡消費,有點受不了。
汽車晃晃悠悠的出發了,吸着刺鼻子的柴油味,兩人感覺胃裡有些不舒服,周紅梅有點想吐,但是她得忍着才行。
忽然,汽車“嘎吱——!”一聲,猛地刹車,停住了。
“啊——!”
周紅梅大叫一聲,“突突突”的朝着前面跑去,慣性使得她不能刹車,一直跑到了最前面,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玻璃了,後面有個人把她給拽住了,“紅梅!”
是肖國慶,他用力的拽着周紅梅的衣服,一手拉着上面的拉杆,“小心!”
兩人都松了口氣,太吓人了,他們相互攙扶着回到了座位,袋子們散亂的堆在地上,露出了裡面的白面和臘肉。
周圍人的眼睛都直愣愣的盯着裡面的東西,這臘肉熏得黑亮亮的,一看就很不錯!
現在的物資還很匮乏,餓肚子的人也不在少數,很快就有人靠近了他們,低聲問道,“哎,你們這東西,賣不賣?”
肖國慶和周紅梅對視一眼,這是露富了,肖國慶将東西掩蓋起來,“不賣,賣東西那是割資本主義尾巴。”
那人湊近了他,低聲說道,“隻要不讓别人看到就行了,兄弟,外地來的吧?黑市知道嗎?你拿的這個好貨,不少人想要。”
肖國慶堅定的搖搖頭,“不行,這是給親戚的。”
說完,他和周紅梅将袋子全都抱在懷裡,捂得緊緊的。
晃蕩了一個半個小時左右,聽到售票員報站,“雷子洞到了,要下車的趕緊!”
“國慶,到了,我們下去!”
周紅梅扯着肖國慶,擠出了窄小的車門,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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