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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柔真聽到這裡，一張臉漸漸漲紅。忽然冷笑了一下，她盯着陸克臣開口說道：&ldo;爸爸，英朗的确是自願娶我過門，可我并非自願嫁去他家。為何不自願，我對您說過，您心裡很清楚。既然不自願，為何又嫁了，您心裡也很清楚。您在北京可以輕描淡寫的讓我&lso;忍一忍&rso;，可是年好過，月好過，日子難過！&lso;忍一忍&rso;這句話，對于您不過是短短三個字，對于我卻是日日夜夜、分分秒秒，永無自在快樂的時候！爸爸，我不明白，一個人怎麼能夠那麼理直氣壯的推着另一個人去受苦？不甘心便是有罪？想反抗便是有罪？&rdo;她說這話之時，聶人雄一直在側着臉凝視她。等她氣咻咻的說完了，他頗為贊許的微笑點頭：&ldo;說得挺有勁，不比那幫議員差。&rdo;陸克臣氣得頭疼，當即對他一揮袖子：&ldo;沒你的事！&rdo;然後他繼續面對了女兒：&ldo;你不甘心，你想反抗‐‐你到底打算怎麼樣？&rdo;陸柔真答道：&ldo;我還是全随着英朗的意思。他不離婚，我就和他過下去；他對我冷淡，我就出去另找熱情。爸爸，我在衛家唉聲歎氣的過了好幾個月，現在實在是歎得膩煩了。我才隻有二十歲，還有幾十年可以活，不能一味的隻是歎。&rdo;陸克臣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腦袋快要炸開：&ldo;好，好，你要自由，你要幸福，可是你想沒想過你從此就沒了名譽，沒了體面？&rdo;陸柔真針鋒相對的答道：&ldo;爸爸，誰要笑罵我，就由他笑罵好了。我委屈難過的時候，并沒有人幫助安慰我；我略微過了幾天舒心日子，卻要惹來笑罵。這種看客發出的笑罵，我才不當一回事！&rdo;陸克臣吸了一口氣：&ldo;你這是指我站着說話不腰疼了？&rdo;陸柔真擡眼望着陸克臣：&ldo;爸爸，我很感激您對我的偏愛；不過在這件事上，您的确如此。&rdo;陸克臣終于是怒不可遏了：&ldo;那你就給我滾出去！&rdo;聶人雄旁聽許久，終于等到這話，拉着陸柔真的手就要走向門口。而陸克臣理智尚存，深知若是真放了三女出去野跑，後果定然更為嚴重；但話一出口，又不能追，情急之下他後退兩步，往沙發上一仰，捂住心口開始喘起粗氣。陸柔真聽着身後聲音不對，回頭一瞧，立時變了臉色：&ldo;爸爸，您怎麼了？&rdo;聶人雄趕在頭裡，眼看陸克臣閉着眼睛像是要暈，便是伸出手去攙扶起他，對着他那人中狠狠按下。陸克臣正預備做出氣若遊絲的模樣，以情動人；哪曉得聶人雄手勁極大，幾乎把他兩枚門牙按掉。痛叫一聲用力掙開，他擡手捂嘴向下趴去，疼的半天沒說出話。片刻之後，他總算是緩了過來。慢慢的坐直了腰，他那一絲不苟的花白頭發全部垂到額前，幾乎擋了眼睛。擡起雙手将頭發向後一掠，他狼狽不堪的恢複了背頭形象。陸柔真大睜着眼睛彎腰看他，是吓了一跳的模樣；而聶人雄坐在一旁，不但擡手攬住他的肩膀，而且探頭誠懇詢問：&ldo;老爺子，好了沒有？&rdo;陸克臣暗暗的伸舌頭頂了頂前面門牙，感覺并未活動，這才放下了心。神情遲鈍的斜了聶人雄一眼，他感覺眼下這個情形，就仿佛是金魚池裡進了一條狗魚，翻江倒海的亂成一鍋粥了。應該立刻把狗魚攆出去，他想，可是狗魚又允諾要推他這條老金魚&ldo;高升一步&rdo;。當然衛清華也是可依靠的，但遠水解不得近渴，況且衛家一直隻是畫餅，畫得再圓再大，不能充饑也是無用。透明眼珠左右橫掃過陸柔真和聶人雄，他在心裡做出評價：&ldo;都不是好東西！&rdo;随即他忍不住長歎一聲，想起了衛英朗。其實他很高看衛英朗，覺得他比自家兩個兒子都更讨人愛。說來說去，還是聶人雄可恨。如果沒有聶人雄出現，三女從小穩重到大，怎麼會做出丢人現眼的事情？三女就是被聶人雄拐帶壞了！陸克臣既不敢得罪聶人雄，又不願得罪衛清華。思前想後的沉默許久，他末了也沒想出什麼結果。三人坐在房内面面相觑，最後到了中午時分，卻是圍着桌子，共同吃了一頓午飯。陸柔真長久的沒有食欲，已經餓得胃口縮小，如今就端着小半碗飯，像隻鳥似的半天啄上一口。陸克臣垂着頭，開動腦筋想要找出辦法扭轉局面，也是嚼得漫不經心。唯有聶人雄連吃三大碗米飯‐‐陸家菜肴，無論貴賤，全都潔淨精緻。他已經看出陸衛兩家一團亂麻，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解開的，所以索性不往遠想，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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