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落子後,正凝神思考着下一步棋路,冷不防地被背後傳來的陌生男音給吓了一大跳。
她低低驚呼一聲,慌忙退步轉身,卻不曾留意腳邊的石凳,還未來得及看清身後來人,驚亂之下,被石凳絆地身體失去重心,眼看就要摔倒。
晚棠怕疼,認命地緊緊閉上眼。
可是料想中的疼痛并未傳來,手臂突然被一隻有力的手穩穩扶住。
她下意識地擡眼望去,不期然撞入了如寒星般的一雙眼眸。
來人劍眉斜飛似墨,鼻梁高挺,眸光深邃清冷宛若雲間月,眼睫濃密如鴉羽,神情卻是淡漠疏離。
晚棠心下一跳,好一個清隽如畫的郎君。
她心下赧然,忙借力站定,對方也甚是知禮,稍扶一把便收回手,拱手淡淡道:“得罪。”
晚棠忙讓,這才看清,原來身後來了兩人,除了這位芝蘭玉樹的郎君,還站着一個眉須皆白的慈顔老者,着袈裟,似是寺内高僧。
高僧看了看年輕郎君,又看了看晚棠,臉上帶着高深莫測的微笑,雙手合十念了聲佛号,道:“施主莫怕,貧僧法号行一,這位乃貧僧的忘年好友。方才見施主棋風不拘,招數甚妙,不禁出聲打擾,多有冒犯。施主年紀輕輕卻棋藝精湛,不知師從何處?”
大魏棋道盛行,許多官宦富貴人家會為待字閨中的小娘子聘請專門的教習先生,傳授棋藝,以棋會友也很是常見,是以行一才有此一問。
晚棠聽罷一愣,原來眼前這位高僧就是名滿大魏的行一大師。
她曾聽聞,行一大師佛法造詣頗高,佛緣深厚,但已閉關多年,專心求道,輕易不露面講法。
她忙斂衽一禮,回道:“見過行一大師。大師謬贊,信女并未拜師學藝,幼時家母曾教過一些,方才落子也純屬自己胡亂揣摩,讓大師見笑了。”
行一莞爾:“落子即見功力。施主悟性高,不必自謙,”他轉頭朝那位錦衣公子微笑道,“霁初,這位施主代我下了一子,這般下去,隻怕是我要赢了。”
晚棠這才恍然大悟,這未下完的殘局,竟是他二人所擺,自己這是橫插一腳擾人雅興了。
那位被稱為霁初的玉面郎君也不着惱,從棋局中擡起眼,淡淡道,“對弈講求的便是酣暢盡興,不論勝負。今日得見不俗棋招,也是幸事。”
晚棠一陣臉熱,除了外貌,這兩輩子還沒被人這般誇過。
她估摸着謝氏禮佛應已結束,因棋局這一耽擱,自己出來換衣裳的時間愈發久了些,去晚了謝氏定又要挑刺,還是早些回到前殿為好。但是想着自己今日誤打誤撞壞了别人的棋局,她心下甚是過意不去,歉然道:“今日無意擾了二位的棋,實在對不住。現下家人還在前殿禮佛,信女就不多留了,這便告辭。”
說罷行萬福禮,待要離去。
“施主且慢。”
行一大師出聲,難得地喊住已然轉身的晚棠,“今日遇見施主,也是有緣,”他微笑着道,“貧僧觀施主佛緣頗深,心中懷有雙重智慧,也似有萦萦執念。今日得遇,施主切記難時需以貴緣為引,方得心中所願。”
“阿彌陀佛。”
晚棠聽得心頭“咯噔”一跳,人也激靈了一下,心有雙重智慧?這是何意?
難道是指她是重生之人?都說行一大師是得道高僧,莫不是他看出了什麼?
她勉強定住心神,擡眼看向行一大師,微笑道:“信女愚鈍,還請大師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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