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也沒有告訴他,這是他出事戴上義肢以後方永年已經有很久沒有用過三角鏡了,搬家的時候還是陸一心說要以防萬一才把兩三個備用的三角鏡搬到新家放在儲物室裡,都還沒有拆封過。陸一心拆的時候稀裡嘩啦的,動作太大,導緻方永年和肥貓都隻敢遠遠的看着她。“你先用。”陸一心難得的粗聲粗氣,“如果還不能止痛就去醫院。”雖然她很清楚幻肢痛去醫院沒什麼用,止痛藥家裡也有。方永年臉色慘白的點點頭。陸一心走之前就已經打開了暖氣,屋子裡面的溫度讓他稍稍緩了一口氣。陸一心又給他泡了一杯蜂蜜水,放在他能拿得到的地方,然後她自己就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的鏡子。那架勢就好像她也在痛,她也在告訴自己的大腦,她那條完好的腿仍然在另外一個空間裡。沒有那麼痛。沒有截過肢。沒有用過鋸子。方永年動着動着就開始不專心,一隻手扶着鏡子,另外一隻手伸過去想摸陸一心的頭。陸一心瞪他,眼淚終于流了出來。“我以為能熬過去的。”方永年幫她擦掉了眼淚,聲音虛弱。他是真的沒想到會變得越來越痛,可能是太久沒有這樣痛過了,也可能是因為他知道他現在有了陸一心,疼痛不知道為什麼就變得有些無法忍受。“上一次那麼痛,還是你在後備箱的那一次。”方永年苦笑。這種劇烈疼痛其實并不頻繁,最近發作的兩次都被她碰上了。“你先閉嘴。”陸一心兇巴巴的把蜂蜜水遞給他。水溫正好,蜂蜜放的不多,微甜不膩。方永年想起在鐘點房的那次,陸一心反反複複來來回回的問他要不要喝熱水。她外婆教她的,難受了就多喝點熱水。他忍着惡心喝掉了半杯,看着陸一心忙忙碌碌的把止痛藥,肌肉噴霧都拿了出來,一字排開的放在他面前。方永年莞爾。他老老實實的吃了一顆止痛藥,摸摸陸一心的頭,低頭繼續用鏡子和自己的大腦對談求饒。他以前覺得做這件事特别狼狽,明明就是少了一條腿,為什麼他的大腦會死不承認,那明明已經空蕩蕩的地方為什麼就能有那麼真實的痛感,人類的大腦為什麼會對四肢平衡這件事那麼執着。他做這件事的時候一直心存怨恨,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一邊讨饒,一邊跟自己的大腦說,陸一心吓壞了,起碼得讓他恢複一點點,起碼得讓他能有足夠的力氣抱抱她。鏡子裡完好的左腿上上下下,那條左腿的膝蓋上還放着陸一心的手,小小一隻,最近又白了一點,放在他灰黑色的褲子上,特别顯眼。還能照到一小半陸一心的臉,她咬着嘴唇,表情要哭不哭的,眉頭蹙的很緊。一張笑起來都有些像彌勒佛的小圓臉都快要苦成苦瓜。你看吧……方永年跟自己的大腦說。她真的吓壞了,都吓了她好幾次了,你怎麼能忍心……明明應該被他寵一輩子的小妻子,現在卻在上班時間推着輪椅跑到了他公司,找了一輛出租車,他在上車前上車後看到陸一心對着司機說了無數個謝謝。她知道很多殘疾人的知識,整個過程處理起來雖然忙亂但是一點都不慌,她甚至還記得開着家裡的暖氣以免他回來的時候會覺得冷。她可能真的已經在腦子裡反複演練了很多次才能想的那麼周全,才會在搬家的時候帶上三角鏡,才會在那個堆滿了東西的儲物室裡立刻就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所以……不要痛了……或者不要那麼劇烈的痛,不要讓他連忍都忍不住……車禍就是發生了,哪怕他痛一輩子,那條腿也不可能再長出來了。幻肢仍然在痛,那個鬼地方像是有脈搏一樣,痛的頻率突突的,像是割裂了的傷口。他也不知道是那條完好的左腿又一次欺騙過大腦,還是自己的懇求終于說服了大腦。仍然痛,但是變得能忍。他對着鏡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直起了腰。“好一點了。”他對陸一心說。他知道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相信他,他說好一點了,陸一心第一件事就是先檢查他的手心是不是還是冰的,然後再去看他耳後的汗毛還有沒有豎着。“沒那麼快全好。”他拉下她扒拉他耳朵的手,“我先去洗個澡,然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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