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即使有也沒什麼好看的,末世的河流是渾濁不堪的,海洋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臭水溝,而且裡面的生物被喪屍污染,可能比大陸還要危險。
這裡顯然不是供人遊玩的沙灘,巨大聳立的岩石下方是危險的碎石灘,夜晚洶湧的海潮一次次撲過來擊打在石壁上發出戰栗轟鳴聲,退下後在碎石灘留下更多的瓦礫與貝殼碎片。
真是壯觀。
白禦站在石壁上看向遠處的海岸線,月亮似乎離海面隻有一臂之遙,海水搖晃着,雪白的泡沫融化在月光裡。
莫定軒在他身後叫了他兩聲,但是由于海浪拍打岩壁的聲音太過震耳白禦都沒有聽見,最後還是被人無奈地拍了拍肩膀,他才回過神。
“已經烤好了嗎?”白禦怔了一下,莫定軒把燒烤盤放到一邊:“是啊,叫你你不應,幹脆拿過來了。”
他坐下來:“怎麼?沒有見過海嗎?”
“……”白禦坐到他身邊,“我沒見過的東西太多了。”
臨海的燒烤店最突出的當然是海貨,纖長的魚身在月光下銀亮地像出鞘的利劍,白禦拿起來:“我以前的世界……什麼都沒有。”
“不至于什麼都沒有吧,隻是有的和這個世界不一樣?”莫定軒看着海浪再一次撲來,“什麼都沒有的話,那你們是怎麼生存下來的呢?”
浪潮撞擊在堅實的岩壁上粉碎成泡沫,即使是在腳下還是迎面感受到一陣水汽,白禦停頓了一下:“因為以前是什麼都有的。”
“……所以在等着回到以前的樣子。”
這家店如此偏遠還被評價的這麼高果然是有道理的,不知道是食材足夠新鮮還是燒烤手法高潮,入口便是讓人着迷的鮮甜。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原來的樣子,”白禦咬了一口,“但是還有人記得原來的樣子的話,總是想回去的。”
“那不記得了怎麼辦?”莫定軒挑眉,“不管是書本還是影像,都比不上記憶吧。”
“……”
末世已經持續二十年了,新生兒并不知道二十年前人類的文明,即使通過記錄對那些事物心懷憧憬,又因為人身危險對喪屍心懷仇恨,最終徹底消滅了喪屍取得了勝利。
但人類的文明也回不來了,他們沒有親眼見過,怎麼知道該如何把世界恢複原樣呢。
在末世出生成長的新生子,本來和和平時代的人就是不一樣的。
“即使是現在,一樣徹底摔碎的工藝品也是無法完全複原的,離開的就是永遠也回不去的了,”莫定軒忽然笑了笑,“不過不是正好嗎?你來到了這邊的世界。”
白禦轉眸看他,黑發的男人微笑:“既然舊的再也回不去,不如徹底換新的?”
“新的環境,新的身體,新的身份,新的人生,”莫定軒挑眉,“這是世界給你的補償。”
他稍微沉默了一會:“雖然并沒有辦法從你的描述中想象出你原來的世界……”
又是停頓:“但是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真是……讓人心疼呢。”
白禦怔了一下,莫定軒與他對視了片刻,偏轉視線似有感慨地咬了一口魚肉:“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話,算我冒犯。”
“……”白禦看着他,說實在的他不知道為什麼莫定軒對他心存憐惜,光靠臉的話無法讓人做到這種程度吧,明明剛剛遇見相處才幾天,明明這人還在與他交涉周旋,明明隻是互相利用的關系就好。
但莫定軒似乎并不想停留在這個層次。
他當然不喜歡這個語氣,卻并不是因為憐愛,而是因為莫定軒試圖過界。
既然知道試圖過界會讓他不快的話,為什麼還要嘗試呢?惹怒自己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吧。
“知道是冒犯的話難道不該收回嗎?”過了一會他開口。
莫定軒似乎是笑了一聲,但是在海風中聽得并不真切:“這确實是我的内心所想啊,固然冒犯也并不想收回。”
白禦:“……你真是自負。”
是覺得自己會對他區别對待嗎?這個男人在跟他相處的問題上未免太過遊刃有餘,遊刃有餘到令他有些惱怒了。
“我幼時聽過一個故事,海洋上有美麗的人魚在歌唱,她們是由受過傷害的女子靈魂所化,并通過歌聲使水手溺水成為他們的食物,但是倘若水手沒有迷惑于她們的歌聲而是穿過海水碰到她們的話,她們就會化為泡沫消散在海中,”莫定軒并沒有回應他,而是望向月亮,“可如果觸碰她們的水手對她們心懷愛意,她們就會變成普通人類。”
莫定軒笑起來,他實在是個過于英俊的男人,在月光下愈發顯得神情溫柔:
“如果是我想要觸碰甜甜的話,甜甜會化成泡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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