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停下,正中,一頂不起眼的樸素轎子裡,走出來一個人,其貌不揚,還有幾分早早衰老的苦相,像是滿心都裝着擔憂的事。
他躬身作揖,“大夥兒别再送了,都回去忙吧。”
有人帶着哭腔道:“鄒大人您别走,小——”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人群中有人喊了句:“願鄒大人平步青雲!”緊跟着響起了一連串喊聲,“鄒大人節節高升!”“恩公身體康健!”
鄒成卓身子一僵,想起了什麼,他搖搖頭,不理那些紛亂思緒,他知道此時此刻,這些話都是真心實意的吉祥話。
雲銀山城直到本朝才開了通路,雖然隻有這一條,但為了建成這一條路都不知犧牲掉多少人。此地自古民生多艱,但百姓們偏不信邪,什麼都笑對,民風豪爽樂天,就算送别也不喜歡沾巾歧路的哭哭啼啼。
鄒成卓又深深鞠一躬:“借諸位吉言。”
他重新上車,車隊後送别他離任的人們漸漸散去。
鄒成卓六年前已有威名。朝野無人不知,此人幾乎以一己之力,将神壇上的江曠星拉下馬。
但那之後,他竟沒有留在京城,而是主動自請去外省曆練,于是來到雲銀城,當了六年太守。
六年後的如今,随着一紙調令,鄒成卓升任正四品戶部侍郎,重歸權力中心。
之前送别宴上,所有人都興高采烈,除了他。如今他獨自一人在轎中,也沒露出什麼欣喜的神色。
行了數裡,因為山路難走,天氣炎熱,人與馬都有些疲累幹渴,于是停下,到山間尋溪澗淺流,飲馬歇息。
遠處,走過來一貨郎,身形中等,但外衣幾處繃着,分明一身精壯,露出的手背手腕上有泛紅的一些疤痕和老繭,面容隐在鬥笠陰影中,正是方繭。
鄒成卓坐在樹樁上擦着汗,擡手道:“貨郎,你過來。”
“小的見過太守大人。”方繭放下扁擔要行禮,鄒成卓擡手道:“免了免了。我隻想問問你,你在這做生意多久了?”
“小人雲遊四海,各處都待得不長,在這城裡城郊走動隻有小半年。”
“那你可覺得最近有什麼東西市價波動得厲害?”
方繭猶豫,鄒成卓道:“但說無妨。”
“雲銀城這沒有,但小人之前在的其他地方,那可太多了。”
鄒成卓皺眉:“可是因為市易?”
方繭點頭,左右看了眼,終于把話都說出來:“市易務剛開的時候,确實是像之前吹的那樣,貨豐則囤,貨緊則販,小的雖然因此少賺錢,但也覺得生活便宜了些。
“但久了以後,市易務開始不準我們這些散戶買賣,所有貨都被他們低價收購,再到缺貨時高價賣出。
“小的妻女早亡,一處待不下去還能一走了之,來雲銀城這樣拒絕設市易的地方生存,但其他的商賈人家,不管大戶還是小姓,大多凋敝難捱,因為背上債務而家破人亡者都并非個例。”
鄒成卓點頭,看着面前的土路,歎氣:“讀再多書,講再多聖賢之言,為官者到底也不過肉身凡胎,手握不該有的權力,就必定生出貪念,越多權力集中在越少的人手裡,就必定為禍一方。”
方繭站在一邊沒說話,鄒成卓擡頭,無力地笑笑,“想不到,你一個賣貨郎,剛才叙述起所見所聞來有條有理,像是讀過些書的樣子。”
方繭笑了,拍拍胸脯,“那可不,跟着師父讀書習武,别說動嘴皮子,動起手來更麻利兒,不賣貨了就賣藝賺錢,一打十!”說着抽出挑貨的扁擔,在手裡轉了幾個花,比那些集市上賣藝練劍的還要靈活好看。
鄒成卓看得有趣,剛要說什麼,卻聽路旁林中傳來馬匹嘶鳴,甚是慘烈。
鄒成卓站起身就要去查看,兩邊林中忽然殺出數個蒙面人,數把兵戈齊齊向鄒成卓方向襲來。
方繭瞥了一眼鄒成卓,看到他臉上竟無驚訝面容,而是一臉平靜,似乎早已等候這結局了。
但這卻不是方繭要的結局。
方繭用扁擔挑起一前一後兩個貨筐,朝着那些過來的刀兵,像劃出一個掃腿,八卦似的一帶,上身扭轉,等轉到完全一周時,已用貨筐格擋住所有襲擊,還借力打力,讓幾把刀劍偏移防線,朝襲擊者面門飛去,三條黑影躲閃不及倒在地上。
鄒成卓面露驚訝,方繭咧嘴一笑:“一打十!太守且去轎中一坐!”
說話間,兩個蒙面人發起沖鋒,未及近前,方繭扁擔一挑,左右各重重一拍,兩個蒙面人已經捂着肋部倒在地上,掙紮着要起身,卻不由發出兩聲痛苦□□。
鄒成卓剛躲進轎子中,方繭就把扁擔橫在兩根轎杠上,再面向敵人時,臉上的笑意已經全然消失。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一升氣能跑多遠?我一生氣不跑了 那就栽在我手裡 強奪 我在大學當貓的日子 寫個童話,鑄成諸神黃昏 1963,在機修廠當廚師的日子 寒蒼花開 大梁第一皇商 全世界我最愛你[娛樂圈] 王牌機甲 陛下以美鎮國 西柚愛上楊枝甘露 滿門忠烈去當兵,我震驚全連! 傲嬌黑貓找上門 諜戰:動物都是我的内線 重生七零做團寵大佬+番外 橘子汽水味 刑偵:暗藏殺機 飛舞吧,葉子 百歲的我,天賦開始無敵